数十道寒光纷至沓来,分明是有人在暗处朝她们俩抛掷暗器。
这时候再想要提刀去挡已然来不及了,裴旻咬紧牙关,正欲催动体内真气硬拼,下一刻,却觉得一股大力从左臂传来。
这股力量之大,直接让他失去了平衡,“啪叽”一声面朝地摔了下去。
没错,是纪昭亭急中生智,直接拽着他一同扑倒在地,完美地躲过了暗器。
那十几根银针、钢钉齐刷刷地刺入身后那颗榆树树干上,跟那枚三棱飞镖做了伴。
“纪、昭、亭。”沾了一脸的土,语气会温柔才怪了。
只见裴旻神色愤然地从杂草丛里抬起头,原本清俊的面容已经沾满了灰尘与泥土,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纪昭亭做了准备,自然没有这么狼狈,瞧着裴旻这模样,她想笑又不能笑,只好赶紧想了一遍所有的伤心事,才压抑住。
“没事吧?”纪昭亭连忙伸手把他给扶起来。
裴旻:“......”
他欲言又止,哼了声后收回手使劲用手帕擦着脸。
人群的骚乱不止,但是地上那具杀手尸体已经不见了。
好一招“围魏救赵”,连尸体都要带走,看来那尸体上留着许多的信息。
这么想着,纪昭亭拔腿就跑——当然是跑向那被她打飞了的黑衣人杀手。
泥地里芦苇丛生,黑衣人就躺在其中,俨然已断了气。
没想到自己这一掌会让人直接毙命,纪昭亭有些惊惧地捏住拳头放在胸口,隔着轻薄的衣裳和皮肉感受到剧烈跳动的心脏。
不过,纪昭亭不会因为杀了黑衣人而陷入负罪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双方死斗,总有一方要付出伤亡的代价,对方不死,断了气的就是她了。
裴旻追了上来,见此状,二话不说就放了个信号弹,小束烟花炸在空中,映亮一点天地。
他和纪昭亭并肩站在尸体旁,一股熟悉感陡然涌上心头。
看来佑圣司和巡察处的抢人之战又得打响了。
四目相对间,裴旻率先找话题打破了沉寂:“你猜他效力于多罗教,还是报复你的人?”
闻言,纪昭亭煞有介事地眯起眼扫量了他几下,并不上套:“猜中又没奖,不猜。”
裴旻只好从荷包里掏出几张银票,似无奈般撇着嘴在纪昭亭眼前晃动几下,表示这是奖品。
纪昭亭这才认真思忖片刻,道:“我赌多罗教。”
裴旻轻挑眉:“那我跟你反着赌。”
说罢,他便蹲下身在那黑衣人身上四处摸索起来,甚至还扒了衣服检查。
纪昭亭则站在旁边静静等着,不多时,裴旻从那黑衣人腰后摸出一块拳头大的木质令牌来,那令牌上萦绕着熏香的甜腻气息,让他闻之变色。
......马郁兰的香味!
而那块檀木的令牌上以精致的雕工雕刻着金刚铃与曼陀罗的图案,俨然是多罗教的图腾。
裴旻瞬时脸色冷硬,他掀开黑衣人的衣裳,果然又在对方的胸口看到了同样图案的纹身。
纪昭亭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只道:“我赢了,钱归我。”
“......”裴旻起身,将银票塞到纪昭亭手里。
还是那句话,裴旻这个人藏什么都藏不住,心里想什么,全在脸上了。
纪昭亭微歪头抬眼去瞧他,朦胧夜色里,裴旻的眸光也变得晦暗。
纪昭亭故意道:“裴副特进难不成是心疼了,想赖账?”
“自然不是。”裴旻垂下眼睫去看她,“钱给你,人我带走。”
意料之中的回答。
纪昭亭并不为所动:“我赌赢了,钱归我,人也归我。”
裴旻蹙起眉头抿紧唇瓣,两腮微微鼓起来,像河豚似的气呼呼的:“......我救了你,我带走。”
瞧着他这模样,纪昭亭差点就要心软了。
当然了,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她道:“我打赢的,我带走。”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裴旻哪门子的软肋,他陡然扬眉睁圆了眼,直勾勾盯着纪昭亭,急切地反驳了一句:“那你得把我打赢,才能带走!”
闻言,纪昭亭险些发笑,她又默默想了想从出生到现在的伤心事,长叹口气,好奇地问道:“裴副特进,你不怕被笑话和女人打呀?”
按以前看的那些狗血电视剧的逻辑,这种背景下的男人不是一个比一个还爱好名声、怕被人说欺软怕硬么?尤其还是习武之人。
而裴旻已经握紧了那把沾着血的腰刀,用那已经脏兮兮的帕子将刀刃擦了个干干净净,这是他对纪昭亭的尊重。
随即,他看过来,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天纵奇才,厉害就是厉害,和是男是女、年龄大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