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喝了酒。
周垣有一个优点,他喝酒以后很乖,从不发疯,渴了喝水,困了入睡,像小孩子一样安静。
故而这样一个大人躲在暗影中,我和陈起都没有察觉。
也幸好是周垣。
要知道,独居女性遇到罪犯的恶性事件近年来屡屡发生。
周垣的脸很红,但从他的呼吸里,只能闻出很淡的酒气。
他双臂紧紧钳住我的腰,我用尽了力气都挣脱不开,冷言冷语:“你先松手。”
周垣一直在小声哼哼,对我的抗拒置若罔闻。
这么在门前站着不是办法。
我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你先松手,让我进去。”
怕他不听,我又补充:“酒味真的难闻。”
这招每次都有效的。
周垣慢慢抬头,露出疑惑的目光,缓缓松开了手臂,然后拽着我的手指,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我的家门。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以往周垣醉酒也是如此。
不论我们在什么样的场合,周围有哪些朋友或者长辈,只要他醉酒后牵了我的手,便会轻车熟路的去找回家的路。
且是回我的公寓。
他牵着我的手笔直的走着,顺利从客厅穿过书房走到卧室,然后坐下,松开手,捂住身体一侧,皱起眉来。
得,醉酒后的胃病准时到来。
我抿着唇,结果两人面面相觑。
我以为我是找到了可以喘息的自留地,谁成想是伺候祖宗的新居。
我给他递了热毛巾,又拿了胃药,叮嘱他休息,在他小声重复的“你别走”中,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时针已经指向十点过半。
回到厨房冲洗杯子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在我心里,自始至终都默认周垣是我的安全港。
无论是他在黑暗里抱住我的那个瞬间,还是牵着我的手走进家门的那一刻,我的潜意识都认定,他不会伤害到我。
我对周垣没有过防备之心。
像是惯性,也像天然。
这个发现让我感到痛苦,并且沮丧。
我们已经分开,但那些直觉却像身上的肌理,轻易割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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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白天过得无聊,我意外的睡不觉,不得不在翻来覆去中放弃了休息的念头。
我打开投影仪,在次卧开了盏小小的灯。
电影里放的是无声的《罗马假日》。
这部影片陪伴我很多年,它曾经见证了我人生中许多个难捱的深夜。
凌晨两点,在赫本饰演的安妮公主骑着单车嬉戏罗马的时刻,周垣打开了卧室的门。
他安静地瞧着我,眼下带着青色的疲倦。
“我们谈谈。”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