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睡了一个饱足的长觉,卡罗尔从温暖且舒适的环境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了斯内普。
真好。她放松而满足地想。她等到了他。
斯内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乌黑的眼珠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其中流淌的情绪却像汩汩的温水浸润着她,令她感到心中一片安宁——仿佛之前那场可怕的遭遇只是一场噩梦,而他的出现驱散了它。
在从梦境中与他分开之前,卡罗尔其实已经做好了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但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恐惧,只有满心的不舍和悲伤。
她很清楚死亡对于逝者来说不过是一次安稳的长眠,留在世上的生者才会陷入难以挣脱的噩梦。他的快乐本来就那么少,她不希望自己的死亡再次成为一把凌迟他的刀,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余生。
幸好,幸好。命运终究还是怜悯了他们一次。
见到她睁开眼睛,斯内普的身体不自觉地就向她靠过来。
“感觉怎么样?”他在她的脸上仔细地搜刮着,怕她藏起一些不好的蛛丝马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卡罗尔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只觉得一切都好,钻心咒造成的极致痛苦没有在身体里留下任何不适之处,嘴里和身上的伤也都被治愈了。
她舔了下唇,只有舌尖泛着苦意。
抬手看了眼时间,将近八点,卡罗尔心下了然。
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获救的,但斯内普没有立刻唤醒她,而是喂她喝了舒缓药剂,清除了钻心咒留下的肌肉和神经疼痛,让她以最佳的状态自然苏醒。
“坦白说,比我平常的状态都要好。”卡罗尔一身轻松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在旅馆的房间里,床头摆着她的魔杖和手包,身上已经换了宽松的衣服,还做了简单的清洁。
斯内普说:“是布拉德利主席请来的治疗师帮你做了检查。”
这有什么好急于解释的。
卡罗尔好笑地想。
难道她还会以为是他做的吗?她可没忘了,他在梦里都替她抓着领子呢。
“噢,是吗?这次真的要好好感谢她。”卡罗尔一本正经地说,“你呢?能和我说说后来发生的事吗?”斯内普正要开口,她补充,“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
斯内普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没有。”然而笑意转瞬就退去了,他的两片唇紧紧地绷了起来,声音低沉,“一丁点都没有。”
他情绪变化的原因并不难猜,但卡罗尔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他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下他找到并成功救出她的经过。
“他们三个现在都还活着?”她问。
“活着。”斯内普语气厌恶地回答。
“暂时关押在美国魔法国会吗?”卡罗尔思索着,“不知道布拉德利主席会不会让我们把他们引渡回国。”
在她的地盘抓到三个食死徒,对弗洛伦斯来说也算是一项政绩。如果英国魔法部想要带他们回去审判,肯定要让她和斯内普出面去谈,毕竟是他们两个制服的食死徒。
斯内普领会到卡罗尔的意思。
“金斯莱还没有对此做出反应。”顿了顿,他又说,“或许只是没在我面前表现——我不确定,我没注意这些。”
向来观察敏锐的人居然说自己对周围人的态度一无所知。卡罗尔含笑轻扫了斯内普一眼。他好像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句多么动听的情话。
“今天是正式进行选举的日子,会议是几点开始?”她不动声色地问。
斯内普显然还是不知道:“你打算参加?我去问一下金斯莱——你的身体确定没问题吗?”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能确定我的,但不确定你的。”卡罗尔探身,朝斯内普伸出手。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她相信斯内普绝对能预判到她的意图,但他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或者说,他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连眼睛也没有眨动一下,任由她的手指轻轻落到了他的脸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眼下的阴影。
“你看起来很疲惫,西弗勒斯。”卡罗尔柔声说,“或许你该休息一会。”
他肯定整整一夜没有合眼,明明他可以在睡梦中与她相见的——是担心还有意外发生吗?
斯内普没有争辩。
卡罗尔的话于他而言似乎是一种指令,他近乎温驯地闭上了眼睛,睫毛缓缓地垂了下来,像一只蝴蝶停在了她的指尖,细微地轻颤着。
……她说的休息可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不重要了。
有些时候,言语是多余的,无言的姿态便是一种予取予求的示意,一种满怀期待的邀请,一种隐秘而热烈的恳求。
卡罗尔用目光细密地描摹着斯内普的脸。
他对自己露出了怎样的神情大概是毫无所觉的。
她也是从他身上才发现,原来极致的隐忍只需要泄露出一丝欲望便会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