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挂在枝头,被暖阳照得几近透明。树下几人手执苕帚,将地上的雪归拢至一处,露出洁净的地面。
今年的雪要下得小一些,不过该冷的时候却未曾暖半分。今日难得的晴天,司晏三人一同清扫院子。
答应仲清越的画,司晏前前后后花了一周,除去在学堂的时候,基本就是窝在家里画画,前日终于把画交给仲清越,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仲清越收了她的画,自然是付了钱的,五十两银子可能对仲清越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司晏来说,却是及时的喘息。
拍了拍手上的雪渣,司晏收束放空的目光,对二人说道:“都进屋吧。”
木昭昭放好工具,三两步追上司晏,与她并肩而行。
“公子,您今日要出门吗?”
“怎么了?”
木昭昭如今比以前更开朗一些,说话时的目光也不像以前那般闪躲,她轻叹一声,“我见公子这段时间不如何出门,如今事情也结束了,去外面散散心也好啊。”
说起散心,司晏反倒想起一件事。她点点头,“我打算去书肆一趟,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书肆吗?”木昭昭想起自己房里的书册,摇摇头,“这次就不了,公子借我的还没学完。”
既然木昭昭拒绝了,司晏也不强求,“今日你就不用去菜市街了,我等会儿顺路买回来。对了,昨日我回来时隔壁的小娟姐向我问起你,你若一个人无聊,可去找她说说话。”
听到“小娟姐”几个字,木昭昭拍了拍脑袋,“前些日子她说请我帮忙写封信,我差点忘了此事。”说完,她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司晏站在原地笑了笑,木昭昭难得表现出冒失的一面,看起来有些新奇。
她刚一转身,就发现司佑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自从上次在城门口摊牌后,司佑便越发沉默了,他总是静静站在司晏身边,观察周围的一切,不光是出于警觉,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你随我出去一趟。”
司佑迎上司晏的眼眸,点点头,“好。”
*
牛车特意绕过了方记书社,在它后面的街道停下。
再和方见山合作是不可能了,司晏只觉得恶心。
鹏程书肆也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书肆,即使是寒冷的冬天,店内也不缺客人。
几位店小二把客人迎进屋内,为他们低头介绍着什么。
“小二,你们店里可收话本?”司晏叫住其中一人问道。
那小二指了指屋后方的布帘,“自然是收的,客官从那处进即可,里头有专门负责的人。”
司晏和司佑一起进了布帘后的小隔间。
屋子不大,左侧是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话本,右侧一张大案处坐了个人,他脚边放着两个大竹筐,大案上也堆了一摞书。即使身后的窗户紧闭,屋子里也有些寒冷。
此时,那人正伏案阅读,司晏二人掀帘而进,他也并未注意到。
“阁下,今日可收话本?”
那人从案间抬起头来,将司晏上下打量一番,眉心微皱,迟疑说道:“这位……小郎君要卖话本?”
“正是。”司晏把书册从怀里掏出,双手递上。
那人的目光落在封面“侍剑下卷”几个字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没有接司晏递来的书,“小郎君,你请回吧,本店不收此书。”
见伙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司晏递书的动作一滞,她把书收好,朝他拱了拱手:“敢问小二哥,是贵肆一家不愿收,还是……”
那伙计没想到司晏不仅没有愤而离去,反倒如此有礼,他往司佑身后放下的帘子瞥了一眼,避开司晏的目光,“小的不清楚,只知方大掌柜与这街上的数家皆有往来。”
伙计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司晏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那方才给司晏指路的店小二见司晏离开,纳闷地多瞧了一眼,平时进去的人至少会待上半刻钟,没想到这二人停留的时间如此之短,他收回打量的目光,继续招呼下一位客人。
司晏走得很快,眉头拧成一团,她早该想到以方见山的人品,做出这种事倒也不奇怪,无非是想逼她低头,或者断了她的退路,如此小人行径,属实阴险。
她起初之所以选中方见山的书社,看重的自然是他家店铺的规模和名气,大的书肆可以印更多的书,顾客也更多,自然是个很好的选择,没想到方见山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司晏上次和他摊牌,就做好了撕破脸的打算。只是这商行之间的报团,是司晏未曾意料到的。
司晏虽然平日处事圆滑了些,骨子里却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自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方见山触碰了她的底线,她这个记仇的性子,怎么会愿意妥协!
司晏大可弃掉此书,另写一本。不过她却并不打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