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晋远明白在这事上,始终是自家站不住脚,可宋衡已死,饶是他有天大的过错,不也应烟消云散么。
章盈是世家出来的女子,理应懂得让步妥协,不叫两家面上难堪。
想当然地过了一夜,翌日一早,清安院便来禀,说二奶奶带着嬷嬷和丫鬟回了娘家。
宋晋远烦闷不已,午膳时便拿姗姗来迟的三儿子出气,“成日不在家好好温书,又去哪儿厮混了!”
宋允默对这骂声习以为常,吃了两口菜含糊道:“难道在父亲眼中我就只会吃喝玩乐?我在外忙碌,不也是想为咱们宋府争口气么。”
“就你?”宋晋远哼道,“不惹祸便已是祖宗保佑了。”
宋允默小声嘀咕道:“我就是再混,也总比二哥好。”
宋晋远将手中的筷子一掷,呵道:“你说什么!”
宋允默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二嫂都被气走了,这门婚事指不定会怎样呢?”
“混账。”宋晋远骂道。
父子二人你言我语互呛,宋长晏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汤。
宋晋远虽有五子,但老四庸懦,不堪大用。老五虽然顶事,可他的出身却是大忌。他膝下的嫡子只余这一个,嘴上骂归骂,心还是偏袒着他。
消气后便道:“过两日得空了,你去章家将你二嫂接回来。”
宋允默连连推拒,“我才不去,若是被章伯父赶出来,我可丢不起这人。”
他往旁一努嘴,“你不如让五弟去,同朝为官,他总要卖五弟一个面子。”
宋晋远闻声看了宋长晏一眼,没吭声。
老五回来不到半载,府里大大小小事应付了不少,这些他心里都清楚。
宋长晏放下碗,双手置于膝上,开口道:“父亲,那便由我去吧。”
他眉眼一如两年前温和乖顺,可在宋晋远眼中,却隐约不一样了。
宋长晏五官俊逸,其实是有些肖像他母亲的,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韵,与她截然不同。
宋晋远回想那段往事,缓了语气道:“你母亲的忌辰就快到了,你去看看她吧。”
语毕,桌上发出一声清响,李氏将碗搁下,站起身冷淡地说了句“我吃过了”,随即离席而去。
宋长晏道:“近来朝中事忙,还不知得不得空。”
“嗯。”宋晋远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其他,“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你二哥他不成器,婚事暂且可以先搁一搁。倒是你,身旁一直缺人照顾,合该打算打算了。”
宋长晏神情微动,“多谢父亲费心,只是我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其他。”
“这事自有长辈替你操心。”宋晋远夹起一口菜送入嘴中,随意道:“当然,你若看上哪家姑娘了,我托媒人去为你提亲便是。”
宋长晏几番欲言,最后只是道:“是。”
***
回到章府,章盈便脚不停歇地去了主院看望母亲。
程氏风寒未愈,白日里还躺在床上,听到女儿回来了,忙更衣起身。既惊又喜地道:“盈儿,你怎么回来了?”
见到她面带病容,章盈心里装的那些事通通消遁。她眼眶一热,快步走去坐到床沿,“阿娘,你病好些了没?”
程氏露出一个笑,慰抚道:“好多了,原也不是什么大病。”
章盈半信不信,泪忍不住地往下流。程氏见状将下人全退了出去,握着她的手道:“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爱哭。”
章盈擦干泪,低头闷声不说话。
程氏瞧了她良久,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在宋家受了委屈?”
否则她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来。
章盈攥紧了程氏的手,下定决心般道:“阿娘,我想与宋家和离。”
程氏惊愕失色,“盈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章盈低头抿唇,片刻后开口:“宋衡他品行恶劣,我不想再留在宋家了。”
宋府之人口风极严,昨日发生的事自然不会走漏半句嘴,程氏从章盈口中得知一切,冷着脸骂了一句:“无耻。”
章盈讶异地抬首,阿娘素来温柔有礼,自懂事以来,章盈从没听她骂过人。
程氏继续道:“我当他宋家是什么高门大户,怎能生养出这般下作的儿子。求亲之时言之凿凿,背地里竟是这般不堪。”
她猝然起身下床,“我去同你父亲说,要他断了这门亲事,我女儿绝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许是起得太急,她蓦地咳嗽起来。
章盈忙抚摩她的心口,扶着她躺回去,“阿娘,您别动气,先好好修养身子。”
程氏平复心绪,自咎地对女儿道:“都怪娘没用,不但让你阿姐入宫受苦,连你的婚事也没寻好。”
章盈愈发心疼,“阿娘,你别这么说,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