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慢步往回走去。
安阳长公主嗤笑了一声,“两个薄情冷心的人,难不成会生出个痴情种?我不信。”
不过今日这个少女的模样做派,倒真让她无端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她的亲哥,当今天子,子合维清。她印象中,皇上也是这般冷淡强硬。
从崇京坊到稷下院,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但现在是下午,平时必经的几个坊市正是热闹堵塞的时段。
马车夫绕道而行,结果是驶了许久,久到淮龄靠在西夜柏玉的肩上睡着了。
马车终于停下。
西夜柏玉薄唇轻启:“淮龄。”
他凑得极近,淮龄从睡梦中睁开眼,蓦地对上那双深幽的琥珀眼眸。
还好车上的人都先下去了,马车上就只有他俩。
淮龄想推开他,才发觉自己的左手赫然多了一只镶金白玉手镯。
想来是刚刚握着她手时给戴上的。
淮龄心中泛起无奈,抬了抬手,示意西夜柏玉解下。
“练剑之人,戴着麻烦。收回去吧。”
西夜柏玉的眼眸蓦地阴霾密布,语气冰冷:“你如果不要,我就砸了它。”
淮龄抬了一眼,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砸不砸,是你的事。我厌恶被人威胁。”
西夜柏玉沉默半晌,牵起淮龄的手,低声说:“镶金白玉手镯是一对,你我各戴一只。当作是我送你的定情之物。淮龄,别取下它。它戴在你手上很美。”
淮龄点头,“好。”
勤政殿中,香炉悠悠燃尽。
五皇子气定神闲地站在殿中,等待着上位之人的决定。他已经站了许久,腰腿都开始发酸发麻。他却丝毫不在乎,心一下一下地往外撞着,不行,要努力克制住心中的兴奋之情。
这次,他的好大哥可以彻底出局了。
皇上啪地将案卷合上,重重扣在桌上,斥声道:“王进,传朕口谕。大皇子子合乔,品行恶劣,谋害手足,罪大恶极!将其幽禁于府邸,没有朕的旨意,终身不得出府!”
“遵命,主子。”
王进公公携着旨意到了大皇子府,子合乔并不在府里。
是大皇子妃接的旨。
大皇子妃刚开始畏畏缩缩地伏跪着,听到“幽禁”时,她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她泪流不止,慌张地跪爬到王进的脚边,扯住他的衣角,如杨柳般柔弱,抽泣着控诉:“不可能!不可能!殿下也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怎么能对他这么残忍!”
王进不动声色地甩开大皇子妃扯着不放的衣角,阴阴柔柔地警告:“住嘴!诽谤皇上,可是重罪。大皇子妃还是即刻令大皇子回府吧。”
大皇子妃仍泣涕不止,“我也...不知道....殿下在哪....”
王进宣读完旨意,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等到大皇子回府,他便能回宫向皇上复命去。
还是先皇后姜冶云在世的时候,王进就跟在子合维清身边了。十几年前,为了留下大皇子的性命,皇上与先皇后离心,最后酿成惨剧。
但这十多年来,皇上又对先皇后念念不忘,又刻意冷落、不甚待见大皇子。更是从来没有把大皇子放在太子之位上考量过。
偏偏大皇子也是个不省心的,勾结姑莫人谋害瑞王。
姑莫人受了几回酷刑就把大皇子卖了。
“我看谁来了!”大皇子负手走入堂前,他今日穿着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仪表堂堂。刚从外面回来的他,手中拎着一笼子,里面住着一只金羽雀。
子合乔的心情显然不错,声音高亢爽朗,即便在看到以巾帕遮面的大皇子妃、周围默不作声的奴仆们、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还有很少出现的王进公公之后,脸上仍然是意气风发、威风凛凛。
“王进公公,您怎么来了?”
王进站起身来,眼角挤出三分笑,像个弥勒佛,“您终于回来了。奴才是奉皇上之命,来宣读口谕。”
子合乔于是敛了敛神色,把鸟笼扔给仆役,在王进身前跪下。
王进又念了一遍皇上的口谕。
子合乔脸色愈发苍白,瞬间失去血色。他转头看了看掩面而泣的大皇子妃,挣扎着站了起来,激动地摇晃着王进的肩膀,口中念叨着:“不!我要见父皇!我现在就要进宫!”
说完,子合乔怒气冲冲,大步向府外奔去。
期间,有两个手持兵器的士兵挡在他面前,被子合乔一脚踹开。
子合乔厉声道:“滚开!我乃皇子,谁敢拦我!”
“拦下他!”王进的声音从子合乔的身后传来,同一时间,围在府邸外里三圈外三圈,身穿盔甲的士兵们手持兵器,威严群立,以身躯挡在大皇子府的门口。
子合乔也被眼前这一幕吓软了腿,怔怔地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