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峰谷内星辰璀璨,夜里静悄悄的,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临水茅屋里亮起昏黄的光,冬雕几个闪身而来,立在窗前朝内望去,身后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返身,是淮幸。
淮幸懒懒道:“今日之事,她怕竹渊夜里做噩梦,给他灌了安神汤,又觉得汤熬多了,顺便也给自己灌了几碗。”
“确实是她能做出的事。”冬雕倚在窗棂上,轻声道,“阿修罗是你封印的?我看那阵法是由你的灵力铸成的。”
淮幸也往屋内瞥了一眼,床榻上一大一小两个鼓包,他收回目光,回冬雕:“是,百年前突然闯入谷内,还好没有找到宿主附身,像是逃命慌不择路闯进来的,还发了一阵疯,屠我谷内百种灵物……”榻上大鼓包微动了一下,被淮幸瞧见,他叹了口气:“那一回三青鸟一族受了灭顶之灾。”
文峰谷是淮幸出生的地方,他从囚龙境离开后,第一时间回到了这里。与出生时的荒芜贫瘠不同,此处历经万年,万物生长有序,已成为一处仙山福地、世外桃源。
淮幸掏出断裂成三截的镯子,放在地上,断镯吸收此地灵气,化作了一颗莲种。
他捏起这粒种子:“想我一世骁勇,这一回却要做一个种花人。”
文峰谷山清水秀,灵气缭绕,淮幸探索了这一方新天地,在静淙山找了处幽静水潭,将莲种扔进去,转身开启了还乡怡然的独居生活。与走兽为伍,与飞禽为伴,偶与化成人形的灵物赏花看月、切磋武艺,可谓自由自在,乐享其中。
偶感无趣时,他照着黄帝时期的茅草屋亲手细细搭了一间,成为一处迎客交友的名胜之地。
春秋代序,斗转星移,淮幸已与谷内百种生灵打成了一片,日日欢乐祥和。
第三百九十九年秋末,水潭里开出一朵灵动的红莲,惹来群鸟窥探,一时间,潭生红莲之事传遍了文峰谷。
正当时,淮幸在和稀泥,他预备赶在入冬前,往茅草屋内糊一层泥,好让屋内暖和一些,听到这个消息,手都顾不上擦,腾云直到静淙山。
潭水清澈,一眼见底,潭中不见红莲,但见一女子浮在水中,碧青色的衣裙张成朝颜花的样子,荡在水面上,她眯着眼睛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湿发贴着脸有股可怜劲。
水苏在潭中浮了半晌,仔细看过周遭风物,陌生又激动,她不知自己重生在了何处,只知重生的喜悦满满堆在心房里,只有喜滋滋的兴奋,她看到赶来的淮幸,声音底气很足,大声嚷道:“恩人,淮幸,大哥,快受我一拜!”
她从潭中步出,湿衣勾勒出曼妙身材,拜下身去。
淮幸忙扶住她,手上本已干巴皲裂的泥浆,沾着她的衣,变回黏腻的稀泥,他顺势摸上水苏的脸,将黄泥匀匀抹在她的脸蛋上,边抹边诉:“自古逢秋悲寂寥,今日见你不寂寥!我正差个和泥的小工,快随我回去。”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水苏十分激动,听恩人言语,自是恭敬应了:“凭你吩咐。”只是黄泥加身属实让心中皱出了几个褶子,她忍住要将淮幸龙爪打下来的冲动,略微向后避闪了身形,抚上脸上的黄泥:“这是你们龙族的欢迎仪式?”
“正是,顶顶高级的。”淮幸看手中黄泥差不多蹭干净了,一脸正气回道。
水苏跟着淮幸厮混了数月,成日与谷内生灵嬉笑打闹,有时攒上一些修成人形的鹿、兔、凤,以地为盘,石为棋,杀上几局,规则全凭水苏与淮幸现编,胡诹几句,前前后后全是他二人赢;有时跟着飞鸟灵兽攀上静淙山,翻山石,越小溪,和灵兽赛跑争第一,摘果子酿酒,采灵药作丹,左右都是大忙人。
欢天喜地翻过年来,淮幸醉酒当歌,感叹道:“你说这样好的日子是不是真能白捡?文峰谷这地方好的莫名其妙,这日子过的也忒顺心了点。”
水苏并未宽慰他,心中同他一样,也升起了忐忑,以她这种气运,也不像是能捡到便宜的。
这一年,桃花将开的时候,正是三青鸟新卵破壳的时候。蒹葭荡里,水苏、淮幸并着一众鹿精、兔精、凤精,围在人家巢外面,眨巴着眼睛苦等着新生命的破壳。蒹葭荡是三青鸟的居所,今日这样的好日子,惹得三青鸟群在空中盘旋,鸟蛋的母亲霖霏则依偎在丈夫怀里,同水苏一众紧张等待着。
淮幸胳膊架在凤精脑袋上,与水苏讨论起来:“上古神鸟繁衍至今,我还是头一回瞧小三青鸟,虽说它们成年后羽翎璀璨,却听说小时候是极丑的。”
“我们鸟类小时候长的都差不多,没有极丑的。”凤精稞稞摇了摇脑袋,把淮幸摇走了。
水苏满脸认真,一动不动盯着灰色圆滚的鸟蛋,淮幸突然搭上她的肩,吓了她一跳。
“你看的这么仔细!”淮幸被水苏一惊一跳吓到了,揶揄道:“稞稞说鸟儿小时候都一样,
你是不是惋惜没有见过冬雕小时候,想在这里找补找补?”
水苏撇过头去,意图掩饰被看穿的小心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