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离师父很近。
我神游这一会,师父又处理好了几粒酸枣,她正欲俯身再捏一粒,我眼疾手快,立马跑过去递进她手中,师父拿到酸枣顺手塞进我嘴里,问我:“瞎想完了?你要不再编排编排我孩儿她爹爹是谁?”
我口中含着酸枣,含糊道:“不……不想了,师父饶了我。”
她看我只是含着,又死死盯了我几眼,我从小怕酸,一点点酸味都受不了,被师父这么盯着,只好小咬一口,酸得我脸皱在一起,我吸溜着口水:“师父是要做酸枣糕吗?
”
“是,我做,你吃。”师父又从我手中接过一粒酸枣。
我寻思着左右跑不掉,小心询问道:“那……不放木香、砂仁好不好?”
“不好。”
“……”
师父拾掇着酸枣,我一个个递上去,左右无趣,挑了个话头:“师父去过尘世吗?”
“自然。”又有一粒扔进小碗,眼看就要满了,我从柜中挑出个同样的小碗码在它边上。
“那……尘世里都有些什么?”我好奇。
师父停下手中的活儿,“因果报应,循环往复,你以为是终点,却只是个起点。”
我想了想,“不是啊,我觉着万物总有尽时,山花季季盛开,下一季却不是这一季的花,白玉池里的并蒂莲只是千年不凋,总有一日,也会枯的。”
我在万华城里听着风铎声,看万物终了,花蝶一季,野兔七载,秃鹰不过五十秋,未成灵物的生命,短暂的让人记不住。可灵物仙者又能怎样,活得久些,总有一天也会羽化消弭。矫情的说,我安静时想到有一天这世界与我再无关系,我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我看不见人事变迁,真的十分难过。当然,这份难过多数都在我的癖好中排遣殆尽了。
师父吃了一惊,“没想到你年纪这样小,却比我能想通生死。”她由衷赞我一句,我十分骄傲,贴近她,声音小小的问:“师父,你有喜欢的人吗?”
师父调笑我:“怎么?《情怀旧梦》看多了想郎君了?”她看我羞红了脸,轻抚我的头:“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为他做很多事,不自觉的做很多事,你想想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和为师说说。”
我脑中现出一个红衣男子模样,转瞬又被我甩了出去,坚定说了句没有,却到底有些忸怩脸红。
“啊……我把枣核拿去种了吧。”我揽起桌上一小堆枣核捧在手心,欲转身出去,行至门边,才发现不好推门,也不想麻烦师父,索性拿脚踹去。我本想踹大力一点,门开大些,我一下子窜出去,比较节省时间,而我今天这个大力踹出去,门却没开多少,“砰”一声又弹了回来,吓得我一抖,枣核全掉在地上。
我转头看师父,她也有些诧异,与我面面相觑。我小心翼翼推开门,什么也没有。
师父走到门边,冲天上喊了句:“冬雕,你刚才在门外吗?”
我愣了一瞬,心中痛快地嘲笑起飞羽大人,一个大神仙,还是个鸟,连个门都躲不开。
半晌没有回应,我又怀疑或许方才不是他呢?
师父又喊了声:“冬雕?”
屋顶上有阵闷闷的声音传来:“嗯,我……刚才在想事情。”
我连忙跑到屋前去看,飞羽大人立在屋脊上,单手遮住半张脸,让我毫不留情的笑了一通。
日上三竿,正好眠。
小苗子就是不能缺觉,我只是少睡了抓蚂蚱那一晚,近日却昏昏沉沉睡不醒。
师父被飞羽大人死冬雕拐跑了,一连几日只和他在一起,旧识之间话比较多,我很能理解,尤其能理解他们会围绕我讲出百八十种道理,想到这个,我睡的更加死心塌地。
等我养足了精神准备把师父抢回来时,发现了此生中最让人难过的一件事——万华城网了层固若金汤的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要出去,全靠本领。
这不就阻了各路仙友与我相见的路子!我人生的乐趣就这样被生生截断了?答案是肯定的。不知冬雕那厮在我师父耳边吹了一阵什么妖风,师父觉着我确实不该再祸害三界了,而能在万华城畅通无阻来去自如的外人,就冬雕一个,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时来祸害我。
可怜我这个修为低的小苗子,连离家出走都没门。
人生不如意者,当有二三,习惯就好。
我悻悻在大院子里晒太阳,近来尤其怀念初生之时,便翻出幼时用过的小圆凳,想在这上面找一找安慰。而我长大许多,坐在上面要把手脚都收在一起。
冬雕说,远远看着,以为蹲了条狗。我没有和他计较,继续蹲的像条狗。
老实说,没这个屏障时,我多少年都在城里过了,对外面不甚好奇,也不想出去,这个屏障这么一挡,我反而有些生无可恋的感伤,就特别想出去了。
庭前几株高大的果树冬雕都一一攀过,我蹲在大院子里晒太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