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蜿蜒,我故意走的很慢,有些路故意走错个四五回。晃悠悠走了许久,发现连半山腰都没有到。天色渐晚,我感觉有些凄凉,寻了个青草葳蕤的地方,准备将就着窝一晚,再想对策。
第一次以天为盖,以地为庐,我刻意不去想师父,让自己着重去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清新美好。翻来覆去,调整了几个睡姿,都不舒服,最后四仰八叉地平躺着。
落日的余晖已不再刺眼,能看出幽深的黑色逐步侵蚀天空,偶有晚归的鸟儿闯进视线,嗖一下就不见了。
鸟儿都回家了。
此情此景,是该吟几句小诗怡怡情,搜肠刮肚,奈何我才疏学浅,吟不出来。
我只好一声接一声叹着气:“啊……哎……啊……哎……”
边上草丛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些许声响,我警觉地坐起身来,双臂抱胸。我的乖乖呦,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可别吓我。
正想着青天白日,日光立即就没了,正是夜黑风高夜,出门杀人时。
草丛里隐隐约约飘着数点荧光,移动间还存有残影。我才几百岁啊,仙逝后的尊号都没想好呢。大约拼死一跑还是能跑回家的,我小心翼翼站起来,对面草丛里却突然跳出个身影将我扑回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我闭上了眼睛,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你嘴里念叨些什么?神经兮兮的。”
这声音男不男女不女,让我捉摸不透,我就更加不敢睁开眼了。慌乱间,我伸手一推,触上个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因我是个花木类的,生来就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有些新奇的好感。这一份新奇促使我又摸了几摸。
“不要轻薄我!”对方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声音明显是愉悦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我睁开眼,瞅见今天刚念叨过的二苟子化成地狼原形趴在我身上,毛色微白,耳尖尖上乍起来的两撮毛傻里傻气,三只尾巴翘的老高。
我一脚就朝他腹部踢去,他没躲开,嗷了一声变成人形。灰白长发高高束起,眸中带绿,似是人族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目舒朗,意气风发,大皮袄子裁成花哨的样式,拉低了那张俊朗小脸的观赏度。
他站在我面前,撩了撩头发:“哟,小医仙。”
“我不是医仙,我是水苏,唯一一朵修成人形的并蒂莲。”我整了整衣裙,端坐起身。
他身后跟出几只幼狼,看见我,既不上来亲近,也不怕我,只围着他打转转。他挥了挥手,幼狼崽崽就跑出几步,打闹玩耍去了。他走近我:“见识浅,你怎么知道就没有别的并蒂莲也修成人形了,你连这十里地界都没出过。”
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我还是想强调一下刚才的重点:“唯一一个,唯一一个水苏。”又想到他居然呛我,便揶揄道:“你修了什么法术,声音怎么这么的……为所欲为?”
地狼哥哥有点尴尬,呛了两口唾沫,“我这……不是正在变声呢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来采药吗?”
“唔……这个不好说。”我低头。
大约他觉得我这个低头有些羞赧的意味,便会错了意思:“难得你悟出懒这个毛病需要整治,肯出来走走松活筋骨是好事。我刚闻见个新鲜玩意正准备带崽子们去看看,这会子就便宜你跟我去吧。”
他吹了声口哨,地狼崽崽又围了过来,他手势乱比划了一通,一众小崽崽就气鼓鼓地看着我,边看边退,退的远些,撒丫子跑了。
二苟子又化成地狼的模样蹭我的手,“坐我背上,快一些,免得那东西跑了。”
我本想推脱着不去,这一下可让我中了招。毛茸茸的,不坐白不坐啊,我上前道:“你慢点跑,我怕风。”
事实证明,二苟子那家伙没记性、没脑子,跑起来那和疯狗是一样样的,风吹的我脑瓜疼。停下的时候又很突然,我一个前滚翻摔了出去。
“哎呀,小医仙。”他瞬间化为人形,还晓得来扶我。
我屁股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瞅见那伸过来的爪子就心烦,狠狠打了回去,气势不减比了个“一”的手势,强调道:“唯一一个。”、
“嗯,水苏,我觉着你不坐在人家身上可能会好一些。”二苟子挠了挠额头,一脸诚恳。
我跳起来,“谁?我坐哪了?”往地上看去,有一团黑黢黢不知所以的物什,我往后退了退,感觉挨着二苟子了,才问:“是因为天黑,我才觉着这东西黑;还是因为这东西黑,使得周围都黑呢?”
二苟子照着我后脑勺就是一掌,“天黑,这东西更黑。”
“哦……”我回头瞥见二苟子居然在流口水!我照着他脑门回了一掌:“什么毛病?”
对方退了一步,“你不是走兽,几乎没什么嗅觉,这东西香着呢。”
我心中郁结,敢情夜奔数里路,是出来觅食的。
“不好不好,这黑乎乎的吃了万一生病怎么办。不好不好。”说着一脚把面前的物什踢出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