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洛宁难能下起了雪。
明月如银,繁絮纷飞,飘飘扬扬打在飞檐翘角,万籁俱寂。
初夏自十六岁离家后再没回过洛宁。十年,再见便是翻天覆地,倍感陌生,她足足开了快三个小时才到了席晔发来的位置。
眼前是座古朴的院子,醉竹遇雪,与城中喧闹的氛围截然不同,颇有一番隐世的意味,倒是和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对上了。
清雅,疏离。
刺骨寒风扫过,初夏下意识裹紧了大衣。印象中家乡的冬季并没有很冷,她大衣里只穿了单薄的套裙,仅是下车几分钟,裸露的脚踝便冻得通红。
初夏跺了跺脚,刚想敲门,下午的场景便涌入脑海,伸出的手瞬时停在了空中。
这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
况且下午闹得那么不愉快,他能帮她吗?
正当她在冷风里犹豫之时,大门忽而“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初夏愣在了原地。
“初总,请进。”
“你……”
话还没问出口,席晔便转身朝屋里走去,初夏只好跟了上去。
高跟鞋与石板地碰撞的“咚咚”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尤为突兀,她不由放轻了脚步。
“请坐。”
依旧是彬彬有礼的语调,初夏也没再端着,径直坐在了他对面。陶炉烧得正旺,袅袅水汽氤氲开来,木质匣盒里盛满了栗子、红枣等坚果。
围炉煮茶?好一番悠闲生活。
初夏很快便在温暖的小屋缓过神,看他熟练捻茶煮水,却始终没有开口。她有些着急,眼下只剩三天,别说十分把握,连一分都没有。
“席先生,下午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无妨。”席晔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煮好的茶放在她面前,“初总,尝尝。”
相较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她显然沉不住气。但毕竟有求于人,初夏还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沁人的香气充溢,她一下便品出这熟悉的味道。
茉莉花茶。
初夏惊愕抬眸,对上了席晔的目光。
“初总,茉莉本无罪,只是放错了位置。”
他的眼眸如水般清亮,她感觉自己落入了难以言喻的氛围之中。
“你信或是不信,那幅画,不宜放在那个位置。”
“那,放在哪里合适呢?”
“收起来吧,家里也不要放了。”
自六岁时母亲离世,初夏便一直将这幅画带在身边,无一例外。她不是放不下,只是想时刻提醒自己,初家,除了爷爷,都不配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而如今——
初夏目光凛然,沉沉道,“好。”
“席先生,可否再问个问题?”
“请讲。”
“不知席先生能否算一下我现在的境况呢?”
魑魅魍魉见得太多,初夏并不会轻信某个人。尽管她现在坐在他的对面,也只是走投无路情况下另辟蹊径的选择。苏映堤将席晔说得那么神,那便看看他担不担得起大师这个称号吧。
熟料席晔竟摇了摇头,“初总,席某只看风水,不算命。”
不是一个东西?初夏眉头微蹙,那这让她怎么相信他?
“不过——”
“嗯?”
“想必初总正处危机之中吧?”
这是什么废话,不然找他算什么风水?初夏的眉头蹙成一团,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了。
“孤立无援,深陷阴谋,有资金危机。”
初夏眼眸一亮,“席先生可知有何破局的方法?”
席晔从容翻着炉子上的板栗,极为随意道,“买张彩票吧。”
“什么?”初夏以为自己听错了,“买彩票?”
“嗯。”
他的眸光清澈,半点不像在开玩笑。
买彩票?初夏喃喃。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腾”一下站了起来,语气冰冷,“席先生不想帮忙可以直说,犯不着如此奚落我。”
“再见。”
初夏拿上包,气势汹汹冲出了门。
席晔不紧不慢将烤好的板栗夹到盘中,高温炙烤后的栗子外壳裂开,裸露出金黄的果肉。他剥了一颗放入口中,软糯香甜,与深冬的雪夜极为相配。
他朝窗外望去,已然看不到她的身影。
雪似是下得更大了,庭院里已有了积雪。
洛宁多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呢?
三四年了吧。
席晔幽邃的眼眸与黑夜浑然交织,思绪也随之飘远。
“提子,你在哪找的大骗子,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初夏怒气正盛,顾不上凛冽的寒风,对着屏幕吐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