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沈云溦所料,事情瞒得住初一瞒不过十五,第二日王浑就携子来沈府请罪,他二人走后沈崇罕见的发起了脾气。
木质桌案被重重砸了一下绽开数道裂缝,沈崇满面怒容:“叫云溦过来。还有宁溦,叫她们过来。”
戴兴还没等出门,沈云溦就抱着宇文芷蕙来了厅外。她装作无事走过去给沈崇行了个礼:“阿爹何事这么生气?”
沈崇冷哼一声:“你来的倒是及时,看来这府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阿爹这是哪里话,是芷蕙非要闹着找外祖,我才带她过来的。”她将宇文芷蕙放到了地上:“去吧,找你外祖去吧!”
“不要”宇文芷蕙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要,外祖凶,芷蕙要找小姨……”
“你这孩子,先闹着要来这会儿又不了,你小姨正在禁足,不能去看她……”
说着她朝一旁侍立的奶娘招呼一声:“抱她去后园逛逛,我和侯爷有事要谈。”
那奶娘恭敬道了一声是,哄着宇文芷蕙走了。
沈崇一直沉着脸,待底下人都走干净,他才强压着怒火开口:“昨日宁溦出府,你是不是知情?”
沈云溦知道瞒不住他,垂首道:“是”
“你……”沈崇一听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大声斥责起长女:“你一向端庄贤淑,怎么这般糊涂,宁溦尚未成亲怎能屡次私会外男?听说王家还死了两个人,这么大的事要不是今早王浑携子来请罪,我竟还不知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沈云溦跪在地上,神色平静道:“都是女儿的错,请父亲息怒。”
沈崇在这个长女面前很少发脾气,沈云溦十三岁时淳阳公主重病去世,那个年纪有的还在父母膝下承欢,而她便早早承受丧母之痛,一边操持家务一边还要教养年幼的妹妹。
后来孝桓帝下诏给她和先太子宇文仁赐婚,沈崇明白这只是皇家不放心沈家而做出的政治联姻。好在先太子人还不错,成亲后二人也算相敬如宾,只是宇文仁自幼多病身体不好,成亲没几年就去了。
他去世时宇文芷蕙还尚不满周岁,而沈云溦也只有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早早守起了寡。想起这些沈崇心中万分难过,他在边疆虽然常寄家书,但说到底自己还是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现在出了事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她们?
他颓然坐到椅子上,默默的看着地上的沈云溦。
见沈崇平静下来沈云溦才缓缓开口:“阿爹,我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婚姻大事都不由己,我这辈子已经是这样了,太子在世时我二人虽是相敬如宾,可日子久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再后来他不在了,我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孤独,若不是有芷蕙和宁溦都不知道要怎么活……”
说着她眼中已然隐现泪光:“所以我希望宁溦和芷蕙长大了都能找个称心的郎君,人生本就短暂,若是能顺着心意活一回该有多好,宁溦是真心喜欢萧綦,那萧綦也算一表人才对宁溦也是痴心一片,阿爹又何不成全了他们?”
过来许久,沈崇终于苦笑道:“可你们的婚姻阿爹又能做得了主吗?前几日赵王来提亲,我……我答应了……”
沈云溦如遭雷击:“阿爹你……”
沈崇痛苦的闭上了眼:“我也是没办法,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在边疆截获了周鼎忠暗通胡戎的密信,但你也看到了我一回来就被下狱,就算现在说是被免职在家实际上就是禁足,宅子周围的明暗的看守又有多少,我手里的密信根本递不上去,只有赵王……”
沈云溦直接站了起来:“可那赵王……”
她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音:“那赵王尚未娶亲庶子就生了三四个,府上侍妾成群,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宁溦嫁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赵王是惦记我在朔方的军权,但……唉……”
沈云溦急了红了眼:“那太子呢?太子为人忠厚贤德,让他帮忙递上去不行吗?”
沈崇摇了摇头:“太子地位本就不稳,若是让他递上去便是更印证了我二人私下有了交往,他……皇帝只会疑心我与太子勾结谋夺兵权,我岂能置他于此地?”
“哪还有先朝老臣,还有老太傅让他们帮忙递,阿爹我求你别将宁溦嫁给赵王,我求你了……”沈云溦直接哭了出来。
威震天下的沈大将军此刻在中都只是砧板上的肉,他将脸深深埋在手中说不出话。
这时沈云溦才渐渐醒过味来,前些日子不了了之的靖安军一案,现在的周鼎忠暗通胡戎,桩桩件件是他要谋反的迹象,一旦周鼎忠造反,再联合胡戎的话那朝廷将是腹背受敌,这对于现在的朝廷将是灭顶之灾。这些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宦不会知道,孝桓帝也不会懂。
哪怕孝桓帝知道是周鼎忠设计了靖安军,他也可以忍,只要他不造反,他愿意在河朔做他的土皇帝就让他做。
但他周鼎忠不只是想在河朔坐土皇帝,他想要造反,想要入主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