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主要是顾虑女孩家里离县城那么近,按说条件应该不错,怎么会舍近求远愿意嫁到这么个小山沟里来。
再说自己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让人有什么可惦记的,家里人是怎么琢磨怎么都觉得这亲事不踏实。
虽说家里有三个秀才戳在那儿撑着门面,要论过日子,还真是不如银子来得实惠。
一般真为自家姑娘着想的人家肯定都会琢磨,这么远嫁过去这要是平时有了委屈,闺女受了气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有个撑腰的。
结果等二哥真结了婚了,才知道,是大家想多了。人家就是离的再远,也不是那吃亏受气的主,更不需要谁来撑腰的人。
也不知二哥跟这个女的是怎么认识的,还情根深种的样子,非得要家里赶紧找媒人去提亲。好像怕是晚一步,就会被人家捷足先登了。
离的远,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找着可打听的人。这边又是绝食又是非卿不娶的架势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了一阵子,最后只得妥协。
找了媒人上门提亲,前前后后拢共也就不到小半年时间就结婚了。
这里的习俗是订亲个一年两载的,逢年过节的时候相互来往几回,处处看两人、两家合适不合适。
如果合适呢就没啥说的了,不合适也可以找个借口婚事作罢,这时候婚事作罢对大家来说都没什么损失。
当然一般都是两家看对了眼才会订亲,到这个时候真的婚事作罢的也少,不过也不是没有。
“九妹,你二哥都结婚了。你也不小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现在琢磨的怎么样?要是觉得合适,你叔我可就找媒人去你家提亲啦”。
张叔岔开崔庄子这个话题,她知道九妹是个主意正的,旧话重提直接问九妹。
张叔有个侄子,在县里永丰酒楼做伙计,一直不上不下的。年岁与九妹倒是相当,九妹也见过几次,人看着还行,只是一直没想好。
“张叔,我再想想。我吃好了,先走啦”九妹把两个铜板放在桌子上摆摆手起身快速离开。
张叔头也没抬的“唉”了一声,摇了摇头又开始忙自己的。
到了刘记杂货铺子时,刘掌柜正在门口扫地。看到九妹过来,愣了一下。
“跟你说过不用这么早过来,家里的事儿都忙完了?”
“都忙完了,这几天您身体怎么样,好点没有?一会儿给您看看”九妹拿起小短把扫把,一边清扫着窗台一边回着刘掌柜的话。
“没事,都好了。这几年多亏了你盯着给调理,现在一星半点的风寒都不怕。”
“那也不能大意了,平时还是要注点意。”
“知道了,记得你说的平时嘴不亏,到时少吃药。年纪不大,还是个爱操心爱唠叨的”掌柜远远的虚点着九妹笑道。
说起来九妹与刘掌柜能够结识也是巧了,这事儿就得往回倒。
大概五六年前吧,那时候九妹娘亲身体一直不好,得长年吃药,家里本也没存下什么家底。
父亲是个秀才,在邻县的县学里教书,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束脩,将将够一副药钱,就没剩多少。
因为邻县向学的人多,学里给先生的四季礼也比较厚重,还有平时学生们孝敬的东西也不少。所以父亲选择去邻县教学,真可谓是为五斗米折腰。
要说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收入在这个时代可真是不少了,又在乡下都够一个五口家庭小一年的生活嚼用。
乡下别看一大家子累死累活的忙活一大年,也不见得有一两银子的收成。
所以老话常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家里有病人,那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就是有那好日子的,家里要是有常年吃药的病人,也能生生的给你拖垮了。
本来就没什么家底儿,娘亲又生了一场大病,人眼看着马上就不行了,转了几个弯托了人请了县里庆和堂的先生才救回来。
要说大毛病也没有,就是早年积劳成疾,落下的病根。有条件就用好药顶上,慢慢的养个两三年也就能缓过来。
先生又说了,这啥病也得把心胸放开了,病就去了七八分。
这么一折腾,本来没有什么积蓄的家又欠了一屁股的债。
当时两个哥哥都在县学学堂里进学,一年的束修和花费也不小。父母心气高又想让两个儿子出人头地,不想让他们退学。
妹妹还小,哪哪都要钱,娘亲这边眼看着药就要断顿了。能求的能借的九妹都求了个遍借了个遍,受了多少白眼和冷板凳,没人知道。
要说上面有两个哥哥,父亲又是秀才,怎么着都轮不到小小年纪的九妹来出头。可偏偏如今家里出头露面,一应事情都是九妹在张罗。
有时候九妹自己想想也挺奇怪的,怎么着这日子过着过着自己就成了这个养家的冤大头,满打满算自己还没及笄,我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