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随着大开的房门一股脑儿地涌进房内。
房中无人,桌上只摆着一副碗筷,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酒气,还有淡淡的,催情香的味道。
承曦的眼睛往东边大开着的窗户一扫,走到桌边拎起酒壶晃了晃,转身对怔愣当场的孙司业勾唇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大人,这不是有好酒好菜吗?大人莫不是想独享?”
“不是……”孙司业脱口而出,方觉失言。
“哦?还有客人?”
“没,没有,就我一个……”
欲盖弥彰,承曦瞧着孙司业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料定原本房中还有他人,而且是不能让自己见到的人。
他施施然在桌上坐下,客气地邀请孙司业坐下,反客为主的功夫一流。
“坐,来人,添副碗筷,如此良辰美景,孙大人便陪我小酌几杯吧。”
这一聊,便聊到了月上中天。
直到泽希出现在雅竹小院门外,两人眼神一对,承曦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本王乏了,今日便到此吧?”
晕晕乎乎的孙司业只得起身,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一行人送出院门。
怎么会找不到的……
承曦抱着狐裘暖炉,靠着软垫,坐在马车里苦想,复盘。
今日下午,参加完册封大典的承霁告诉他,他在过祭坛大门时遇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女子,其他百姓看他或好奇或敬畏,只有她,眼神哀婉凄切,似有千言万语,重要的是,她叫了承曦的名字。
那女子穿着寒门书院的衣服。
承曦想起于宛在集贤堂提到过寒门书院,猜想那一定就是于宛,当晚便来寻人。
可惜,毫无收获。
泽希趁孙司业陪承曦闲逛的功夫摸清了书院的构造,奇怪的是明明原本他还能感受到萌叶的气息,但不多时,那气息便断了,再寻不得。
“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承曦不禁喃喃,原本满心期待,此刻却是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不会。她一定在这里。”泽希定定地望着承曦。
承曦只当泽希又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我们这次估计是打了草惊了蛇,日后怕是更要小心行事了。”
承曦闭眼往后一靠。
这段日子,他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轿子四角的流苏无声地一晃又一晃,一晃又一晃。
另一边孙司业回到雅竹小院,将桌上的残羹冷炙尽数扫到了地上。
“人呢?”
小厮们极是畏惧愤怒的孙司业,战战兢兢地说道:“邱掌馔接走了,他说今晚的事司业不必担心,司业要担心的是,擅动上面定下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哼……”孙司业扶额,又是恼怒又是后怕,却又不得不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将桌掀翻。
“去,把车才良给我叫来。”
一夜无眠,雅竹小院的小厮听着里头叽里呱啦叫唤了一整夜。
在承曦走后不久,于宛便被放回了自己的厢房。
她被下了禁制,今晚之事无法向他人提及,也无法用笔写出。
夜里院里都有护卫巡逻,她怕是一开房门便会被逮个正着。
她强压着胃里泛上来的恶心之感,筹谋着要如何逃出这个肮脏的地方。
借着窗纸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她轻手轻脚地在地上摩挲着,终于摸到了一块有些松动的地砖。
她拔下头上束发的簪子,小心翼翼地将地砖撬起,用杜衡体在背面刻下“于宛”二字,再慢慢地将地砖放了回去。
希望神明护佑,留她一线生机。
若是有朝一日承曦发现这块地砖,他会知道,自己来过这里。
翌日午饭毕,她便拉了张秋去散步,走到无人处,将怀里的一个破荷包塞到了张秋手里。
“哥,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出去,却又无处可去,便带着这个荷包去杭城于家,他们自会收留你,叫你下辈子有个依靠。荷包里有颗小小的夜明珠,当路上的盘缠,足够了。”
或是于宛的神情过于悲壮,仿佛是在交代后事,张秋忍不住问道:“七弟,你怎么了?你这么有才华,定能金榜题名,到时候我就跟着你混,我担心啥……”
说罢,他露出一个安慰性的笑容。
于宛不禁要红了眼眶:“让你拿着就拿着……”
张秋捏着于宛塞进他手里的荷包,不好再推辞。
“那我便先帮你收着,等你高中,你再来赎回去,省得你当了官便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张秋憨憨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好!”于宛嘴上说着答应,心里却明白,自己怕是难以活着走出去了。
果不其然,猎人很快便开始行动了。
今年学院的初选,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