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呼啸了一天的风声渐渐堰旗停鼓。
将军府书房内,暖黄色的烛火将蒋殊二人身影投照在墙上,影影绰绰,并肩而坐。
蒋殊拿着林昭从周田安府中带来的信张,拧起眉头:“二皇子?我得到的消息,也是二皇子。”
林昭略略一怔,问道:“你从哪得来的消息,能作为证据吗?”
她拿着纸张的手一顿,语焉不详地回道:“只是从旁人那侧面印证了一下消息而已。”语罢,顿了顿,晃晃手上的纸张:“单凭这几张纸,怕是与二皇子也攀不上许多干系。”
林昭微微垂首,叹出声来。
屋内又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只有烛花偶尔爆出的声音作响。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沉闷气氛,露婵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郡主,六公主遣身边女侍特来为您贺乔迁之喜。”
蒋殊转头看向林昭,从他眼中流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稳稳心神,扬声道:“让她在正厅稍等,我这就前来。”语罢起身,将手中信纸塞回匣中,递给林昭:“收好,和我一起去见见那个女侍。”
蒋殊刚踏入正厅,就瞧见一位身穿白边绣花上襦绿缎交领襦裙的女侍,正端坐在右下首之位。
见她进来,那名女侍赶忙站起,眉眼含笑行了个万福礼:“郡主,婢女名桃春,是六公主的贴身女侍。听闻您要在宋寅使节团走后搬入郡主府,六公主特遣我前来恭贺。”
她怔愣一瞬,转头瞥一眼林昭,见他神色若有所思,抿唇勾出个弧度:“多谢六公主惦念,若臣迁入郡主府,定然宴请六公主。”
桃春掩唇一笑:“六公主得知定然高兴,也不枉公主特意托母族表少爷,前往盘溪镇为郡主定下贺礼。”
蒋殊眸底闪了闪,手轻抓了下衣角,笑问道:“不知殿下的贺礼是什么,桃春姑娘可能告知?”
桃春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这个问题婢女还真不知道,不如郡主可以前去柳府,问问表少爷。”
语罢,她抬头望眼屋外:“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公主也到用晚膳的时间,婢女就不多叨扰,先行告辞了。”
语罢,冲着蒋殊行了万福礼,躬身告退。
蒋殊望着桃春的背影,眸色渐深,略略思索片刻,缓声问道:“刚刚那个女侍所说,应当是待到宋寅使团走后,皇帝就要定罪,倘若定罪...”
“便得入诏狱,变死囚。”林昭的声音几乎是从喉中挤出。
她略微一顿,轻轻咬下后牙,抬眼对上林昭那双难掩焦躁的星眸:“你说,让将军先逃走,这方法可行吗?”
穿堂风吹过,带着屋内烛光跳动,明灭不定。
“祖父不会走的。”林昭轻轻摇头,双眉紧皱:“与其带着污名苟活,他宁愿被冤至死。”
蒋殊拧起眉头,垂目不语。
她不明白,他们都在为什么而坚持?
明明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平反的机会;活着才能将心中理想化为现实。
可他们没有,像林平殷,像她的导师。
“文臣死节,武将死忠。”林昭语气渐重,他转身看向屋外,目光深远:“这是他从小就对我说的道理。”
“嗤”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倏地冷笑一声,垂眸不语。
蒋殊见他这副模样,开口岔开话题:“只是不明白,为何六公主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她究竟是敌是友?”
林昭上前踏几步,身体挡在烛火前,明亮跳动的烛火映照在他漆黑双眸中,将他清晰的面部轮廓笼罩的更为锋利。
他面上无甚表情,垂目看向烛火:“无论是敌是友,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条选择。”
*
城北角西南巷中,蒋殊与林昭跟随府中采购车,避开层层眼线,来到柳府门外。
蒋殊看着这座青瓦白墙的宅邸,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六公主表兄,世族柳氏嫡长子的宅邸?”
瞧着也不过是四进的宅子。
林昭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淡然说道:“他们读书人都喜欢这种调调,更况且,这也不是柳氏府邸,只是柳晋搬出单住的宅子。”
她抿抿唇,视线划过低矮的院墙,仍不相信问道:“可是这个宅子看起来实在是很容易招贼啊。”
林昭却低头看向她,淡定回道:“所以,也没谁会想不开,去偷刑部尚书宅邸的东西。”
蒋殊:“......”说得也是。
她环顾下四周,正值晚膳时分,路上行人稀疏,招呼林昭大步踏向柳府,轻轻扣响门扉。
“吱呀”一声,只见一灰帽小厮探出头来,目光打量蒋殊与林昭几番,眼神警惕问道:“贵人是?”
蒋殊正色道:“在下蒋殊,是熹仪郡主,今日有事想来拜访尚书大人,不知大人是否在府中?”
小厮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