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几乎都要压倒屋檐上,风呼啸卷起树枝往一个方向倒去。
风雨欲来。
林昭手拿两张信纸,将它收入匣中,站在书桌前,看向窗外天色沉沉,抿起双唇不止在想些什么。
“吱呀”屋门被推开,一名头挽高髻,簪着八宝金福簪,身穿殷红蜜织金线万福苏锻长裙的女子缓缓踏入。
那张白皙的芙蓉面上,眼下有脂粉难掩的青黑,眉宇间透露疲态。
林昭上前两步,扶她坐下,轻声唤了句:“娘。”
金缙云抬眼看一眼儿子,将肘支在桌上,以手撑头,缓缓吐出口郁气:“我儿奔波一日,可查出些什么?”
林昭转身从桌上匣子中拿出信纸,递给金缙云,垂眸淡声道:“这是从周田安书房中找到的。”他略微一顿,斟酌道:“看其中地字迹,像是二皇子行书风格。”
他自小与皇子们一起御书房听太傅讲课,对于几个皇子的字迹自然是十分熟悉。
金缙云接过纸张,扫过两眼,便放在一旁:“金吾卫都没找到地东西,我儿是怎么拿到的?”
林昭一怔,显然是没想到金缙云会问这个问题,未曾多想什么,便回答道:“周田安往日与祖父谈笑时,曾不经意提及过喜欢讲重要地东西夹杂在书中。是以我绕过金吾卫轮班,潜入周府书房拿到此信。”
金缙云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昭慢慢觉出往日温柔和蔼的母亲似乎有些不懂,心底升腾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只见金缙云缓缓抬眸,正与他的视线对上,伸手点点桌上纸张,表情凝肃,语调缓慢:“就凭这几张私自翻找出来的纸,我儿觉得是能定二皇子的罪,还是能洗脱将军嫌疑?”
林昭哑然,他当然没有天真的认为,就凭这几张没有任何署名和印记的信纸,便能定二皇子的罪。
更何况信中的内容也只是让周田安关注军中将领。
但他直觉这件事绝对和二皇子有关,他也只是想通过这几张信纸将他扯下水。
思及至此,他定定心神:“我…”
“昭儿。”金缙云兀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听为娘一句,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查了。”
屋外的风猛的吹过,啸鸣之音令人心悸。
屋内烛火跃动几下,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影绰绰。
金缙云看着儿子这张充满朝气、酷似丈夫的面庞,几乎要忍不住垂泪。
为何总要她的昭儿经历这些?
情绪几番涌动,她伸出手轻轻拽了拽林昭腕间,吐出的话却令人发冷:“昭儿,现如今凭借为娘的身份,尚能保下你一条命。倘若在追查下去,参与到夺嫡,生与死,祸与福,旦夕之间。”
她别开脸,不忍对上林昭那清亮地的双眸,顿一顿声音微微有些急切:“现在陛下没有将你祖父押入昭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更况且将军是两朝元老,劳苦功高,应当罪不至死。”
“所以,昭儿,别再查了。”她已经失去丈夫,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儿子。
林昭手腕缓慢的从她掌心中抽出,金缙云手僵在空中,缓缓落下。
林昭清冽的声音,从她头上响起:“如今祖父被圈禁家中,是因为宋寅使臣还在京中,舅…圣上他不想闹大而已。更况且…”他不自觉往前迈一步:“通敌叛国,本就是诛九族的罪,也是对一位将军,最大的羞辱。”
“娘,你当真不知道吗?”
语罢,他收起桌上纸张,抬步朝外走去。
“你父当年险胜,却战亡于沙场。”金缙云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林昭顿住脚步,转头见她盯着桌上烛火,神色间似有哀伤:“其因粮草供给不足,路上耽搁。”
“而负责这次粮草运输的是…”他对上金缙云缓缓转过来,盛满悲痛的眼神:“金君瑜。”
屋外又一声闷雷响起,风卷残云,怒鸣万里。
宫中,勤政殿。
任殿外阴沉风急,殿内灯火通明,四周书架摆设林立,正中鎏金香炉所燃龙涎香正飘飘袅袅网上升起。
金璞玉身穿黄润色缎面金线勾纱裙,立于桌旁细细研墨,腕间水绿色玉镯,更衬得她素手纤纤,皓腕肤赛雪。
金伍仰靠在椅上,双目微阖,右肘置于扶手上,手指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屋内安静,只有研墨的沙沙声响。
少顷,金璞玉将墨条放下,行走间衣袂微荡,行到金伍身后,抬手为他轻轻按揉着额角。
“还是咱们小六贴心。”金伍赞道。
她勾勾唇角,目光往下一撇,视线划过桌上摊开的奏章,随意问道:“宋寅使臣后日便要回去了吗?”
“嗯。”金伍声音平淡:“和谈协定昨日已经签好,他们是该回去了。”
金璞玉略略加大手上力道,声音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