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云海翻滚,阴阴沉沉,风在巷坊中怒吼呼啸。
宋寅使者下榻驿站外,蒋殊翻身下马,亮出身份,求见殷玉辞。
她正要踏步进入,却被宋寅使臣拦下,只见他面上带笑,身体却却一步不曾后退挡在她身前:“熹仪郡主,还容臣等前去禀告一声。劳烦郡主稍候片刻。”
蒋殊眸光一闪,停住脚步,稍一颔首:“有劳了。”
不出一会儿,使臣快步迈出,微微躬身,敛眉垂眸,姿态极其恭敬,请她上楼进入客房。
行至三楼,打开房门,一扇约五尺高六尺长的屏风映入眼帘,屏风绣着山水写意,开阔大气。
使臣稍一欠身,示意蒋殊一人进入,她瞥一眼铺设暗红色祥云绣花的地毯,犹豫片刻,在房门脱下鞋靴踏入。
脚下竟是绵软的触感,她绕过屏风,就见殷玉辞坐于窗前榻上,身穿玉色锦缎绸衣,墨发披散蜿蜒在雪白的狐皮毯上。
榻中小桌上摆放一方棋盘,他手持黑子,正在与自己对弈。
像是听闻到动静,他抬头冲蒋殊一笑,手指尖转动枚棋子,邀请道:“蒋姑娘与我手谈一局可否?”
蒋殊撩袍坐于塌上,看向棋盘方才发现棋盘竟是翠玉所做,甚至其上还雕刻山河百川的纹路,其旁配套的黑棋白棋也是由墨玉与白玉所雕刻而成。
她不动声色地捻起一枚棋子,对上殷玉辞翠色双眸:“我不会下棋。”
殷玉辞眸中划过一丝讶色,轻笑声:“我以为蒋姑娘这样的聪敏人,应当是很喜欢下棋。”
她垂眸看向棋盘,手中把玩着触感良好的棋子,挑眉道:“竟不知我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殷玉辞抬手摩挲下巴,沉吟道:“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与操控棋子的感觉,聪明人都不会拒绝。”
蒋殊稍一勾唇,将棋子放入棋瓮中,淡声道:“我并不喜欢掌控他人的感觉。”
殷玉辞并未答话,反倒是端详棋盘,思索片刻,将黑子落下,捻起一枚白子。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嘴角挂上抹玩味的笑:“蒋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之事,不怕北金皇帝怪罪与你吗?”
她缓缓抬眼,直视于他:“我就算不来,你不也知道了?既如此,五王爷应当知道我为何而来,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只见对面殷玉辞低低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事情:“蒋姑娘既然聪慧,就知这世上诸事需得一物换一物,不知你...”他身体往前倾了倾,那双翠绿双眸宛如要望到她心中:“打算拿什么来换呢?”
蒋殊垂下视线,双肩却稍微松了松。
有价可商量还好,若是一口回绝那倒真没有回旋余地了。
她轻声问道:“那就要看王爷想知道什么了?”她想起上次在酒楼的试探,或许殷玉辞是想得知她所在世界的事情,或者说,想知道她从何而来?
而殷玉辞仿佛看透她心思一般,手指在棋盘上轻敲两下,面上带着玩味的表情,说出的话却与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干:“蒋姑娘不妨猜猜,为何北金帝王对你礼遇有加?”
清凉的风从窗口吹拂到她面上,使她从昨晚就开始焦躁发昏的思绪略略清醒一些。
她抿唇不语,确实,这股怪异感从在西矿城那道圣旨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萦绕在她心头。
即便她掌握机械假肢的技术,北金皇帝对她的包容和礼待好得令人生疑。
在京城中呆的越久,这股怪异感就越强烈,尤其是在大皇子被禁足时达到了顶峰。
但,她毫无头绪,甚至连找人问询都无从问起。
许是她这副沉默的样子极大取悦了殷玉辞,他自顾自说道:“北金建国之初,皇室祖上偶然救下一名方士。此方士赠与北金一箴言‘几代后或有异世人,相助金氏,得之可得天下。’”他双目含笑,望着蒋殊:“而如今,你恰好来此。”
蒋殊双目一闪,置于膝上的双手猛地攥紧,强按下心中震惊,她兀然想到穿来前遇到的那位科学算命人。
这真的是巧合吗?
若是如此,她从异世而来的事情或许早已不是秘密。
她抬眼看向正含笑看向她的殷玉辞,只见他薄唇轻启:“那蒋姑娘不妨再猜一猜,又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北金皇帝的呢?”
天空骤然炸响一声春雷,风起云涌间,窗扇被吹得哐哐作响。
思绪纷杂,能得知皇室流传下的箴言,且知道她底细,上达天听的人。
只有底蕴深厚又历经两朝的镇国将军林平殷。
蒋殊微微怔愣,对上那双翠绿色仿佛能将人吸引进去的双眸,殷玉辞撕开真相最后的伪装,宛如引诱般低语:“到这种地步,蒋姑娘还要为将军府求得真相吗?”
她双手抓皱衣袍,垂目不语,北金朝堂纷乱,执政者并非圣明良善之人,实在像是一潭脏污的浑水。
而林平殷是将她推入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