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香火鼎盛,来烧香还愿的香客众多,面对巍峨慈悲的佛像,会让人不自禁生出谦卑和虔敬的心态来。
后殿则不然,一则人少清净,自然之景淡化了神佛的影响。二则占地广袤,三则景色奇趣,虽是隆冬,却仍随处可见冬青各种绿植以及奇花异草。
还有几株红梅,迎着冬风,已经打了花苞。
竟生生与前殿割裂开来,更像是哪位贵人的私家园林。
萧梦得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要不是还能看见江清寒的背影,身边还跟着日暮,她一度以为自己进入了诡异的幻境。
萧梦得如今的身份只是江清寒的小厮,江清寒等人在房里欢聚畅谈,她只能和日暮等人候在廊下。
大抵来的人身份都不低,庵里有专人给她们这些下仆送了火盆和吃食过来。众人也就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低声交谈。
萧梦得从未有过这种体验,除了窘迫别扭之外,也有几分新鲜。
其实如果去除天寒地冻的因素,这差事倒也轻松,屋里的人不需要他们在跟前服侍,偶尔会往里递送个东西。
江清寒是个省事的,况且又有日暮照应,萧梦得只管在廊下烤火取暖,顺带发呆。
江清寒还真就是顺便,他赴约是主要目的,带她开开眼不过是顺带着的事。
可他这宴也不知道聚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难不成她就只能在这儿干等?
很无聊啊。
她能不能先回去?
肯定不能,江清寒肯定抽不出功夫来特意送她回去,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够资格单独派车送,就算真的送了,她也不敢。
正发呆呢,身侧多了个人。
萧梦得下意识的退了一射之地,忙看向来人。
来人年纪不大,二十左右岁,圆圆的一张喜庆的脸,看着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萧梦得眼神里的戒备太过明显,那人便先笑了笑,问:“天楚呢?你是江七爷身边新来的?”
“……嗯。”萧梦得压低嗓音敷衍的答了一声。
那人打量了萧梦得一回,不无戏谑的道:“你这家伙,怎么瞧起来娘们唧唧的?”
萧梦得差一点儿跳起来,还当自己的身份被他给认出来了。她压低嗓子含怒道:“你说谁……娘们唧唧?”
那人笑了笑,倒并无恶意,只道:“看你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人也不太机灵,木木呆呆的,我看了好一会儿了,来回进出都是日暮。也就是你们家江七爷脾气好,换个主子试试?”
面黄肌瘦?
混在男人堆里,萧梦得确实是又小又瘦,但面色发黄从何说起?她忽然想起在马车上江清寒往她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
萧梦得含糊的应了一声,一颗心放回半颗去,道:“就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所以才要多出来开开眼界。”
那人倒是自来熟,说了声“也是”,蹲到萧梦得身边,道:“我想起来了,天楚说要成亲,大概忙自己的亲事去了吧,这小子倒是好福气,自家主子还没成亲,他倒占了个先。”
“唔。”萧梦得真不清楚这事儿,答无可答。
那人也不嫌冷场,自说自话道:“不过你们七爷也快了。”
萧梦得本能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就是我们家四爷给做的媒啊。”
你们家四爷,又是谁啊?
萧梦得不敢问得太多,怕因无知而露馅,只能装明白,但不知为什么,莫名的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问:“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国子监司业曾家的三姑娘,可有学问的一个小娘子……”
萧梦得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有由得有点儿纳罕:“这……有点儿高攀了。”
府里江五爷江清宵是江候的嫡亲次子,世子江清月的嫡亲兄弟,娶的也不过是从五品家的姑娘,江清寒何德何能?
他可没江清宵好命,没个亲爹替他谋,哪怕是个虚职呢。
那人便笑起来,道:“你们家七爷亲事说得好还不好?”
萧梦得也意识到身为江清寒的“小厮”,她先前那话立场不对,她忙道:“当然好,不过俗话都说了齐大非偶……当然没有咱们议论的份,这不也是担心七爷嘛。”
“一个司业,不过是从四品罢了,你且瞧着吧,转过年你们七爷就能谋个出身。”他伸手做了个手势,“起码从七品起,他还这么年轻,又跟着我家四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想来过不了几年,就得有人说是曾家高攀了你家七爷。”
萧梦得一脸的恍然大悟状,做出欣喜的模样,点头道:“那敢情好,这样,我家老爷、太太也就不用再为七爷的亲事发愁了。”
她没刻意关心过江清寒的亲事,但他这个年纪,在诸兄弟中着实不算小了,旁人要么成亲要么定亲,就他始终没动静。
她当然不会没事找事儿的去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