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得脸涨得通红,第一个反应是把这两个锦匣抓起来掷到江清寒那张讨厌的脸上。
她也是有骨气的人。
可随即又想通这是江清寒故意拿她的话羞辱她呢。
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他们也不是她的亲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下也只有忍。
萧梦得嗫喏了下,道:“我不要。”她这会儿无论如何说不出“什么好东西,我不稀罕”的话来了。真要“别人不要的东西”,江清寒也拿不出手。
江清寒呵笑了一声。
他一个字都没说,可他脸上的神情以及这一声“呵”字的意味不要太丰富,他疏淡的道:“没了?”
“……”萧梦得有点儿怔。不然呢?
“就算是施舍不呢,不应该说声‘谢’?”
“我……你……”萧梦得没撑住,哇一声哭出来。
太,太,太欺负人了。被人骂成是乞丐,还得给他道谢?
萧梦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江清寒却无动于衷,甚至还自来熟的拉了把椅子,就坐到萧梦得对面。大有她若能哭到天荒地老,他就在一旁看戏看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萧梦得哭不下去了,她怒不可遏:“你还不走?”
江清寒仍旧是那种欠揍的神情和语气:“呵。”
萧梦得猛的站起身,伸手把那两个锦匣都搡到江清寒跟前,道:“你拿走,谁稀罕你的破东西。”
江清寒伸手挡了下,免于这两个锦匣摔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清清淡淡的道:“首先,这不是我的,其次,这不是破东西。第三,就算你不要,人情大礼,你也该说一声‘谢’。第四,你的自尊真的挺不值钱的,你选错了。第五……”
他站起身。
萧梦得不由自主的就往后仰了下身子。她当然不确定江清寒是不是要打人,但她在这一刻有点儿心悸是真的。
江清寒居高临下的瞅着萧梦得,道:“这世上,不是谁弱谁就有理的。”
萧梦得:“……”
江清寒一手就把两个锦匣捞起来,轻轻松松的抱在怀里,目光落在萧梦得哭得红肿的眼睛和通红的鼻子上:“第六,你哭起来可真丑。”
倒不是他对萧梦得有偏见,而是不管多么倾国倾城的美人,真伤心的时候,哭起来可一点儿“梨花带雨”的美感都没有,只有“丑”之一字可以形容。
萧梦得就没见过像江清寒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也是,她才多大?小时候不记事,长到十岁也始终懵懵懂懂,即使萧三老爷过世,她仍旧有江氏庇护,心智未开,又不曾读书明理,是不折不扣养在温室里的娇花。
后来失了恃怙,萧梦成虽不靠谱,却有萧三老爷的家业撑着,也没让萧梦得直面惨淡且残酷的人生,所见不过就是家里那些人,见识有限,何曾见过江清寒这样的无赖混帐?
哭在萧梦得来说,就已经是认输、屈服,可江清寒还是不依不饶。
萧梦得没法儿了。
她没有江清寒那么强韧的意志力继续和他对峙,再对峙下去,她只会受到更多的挫败。万般无奈,她只能屈辱地、小声的,敷衍的呓语着道:“多谢……”
江清寒这才总算稍微满意了些,他道:“我会把你的感谢如实转达。”
转达给谁?他刚才废话连篇,一字一句,能把人淹死,这会儿却又惜字如金,转身就走。
*
萧梦得觉得自己这辈子怕也不会再比现在更憋屈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萧梦得的性子还没定型,远远做不到克制情绪到收放自如的地步。受到如此剧烈的冲击,当下全然失了理智,她紧跑几步撵上江清寒,十分幼稚的伸手挡住他的去路,瞪圆眼睛,无比愤怒的道:“你站住。”
“呵。”江清寒实在是懒得再理她,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萧梦得质问他:“这些东西,到底是谁送的?”
“你在乎?”
“当然,我谢都谢过了……”
“哦。”江清寒笑了一声,可眼里却殊无笑意,满满的都是嘲讽:“照你的意思,你谢不能白谢?总得把东西留下?”
萧梦得倒并不全然是这个意思,可听了江清寒的曲解,她结巴了下,没吭声。
本来也是,送到手的东西,傻子才会往外推,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横竖她哭也哭过了,被损也损过了,谢也谢过了,要是就这么让江清寒把东西拿走,她岂不是太亏了?
“我说过了,你的自尊也忒值钱了,萧梦得,凭什么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我……没这么说。”萧梦得面色涨红,江清寒的嘴真的是太毒了,他话里话外都在说“她不配”。她强撑着精神辩解道:“我,我的意思是说,我总要知道我谢的是谁。”
江清寒又是一个“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