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十五年后,会再次来到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除了她,什么也没有,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在这里她只是魂体,不吃不喝不睡觉都可以。
耳边有时候是雷雨交加,雨点打在瓦片上的声音,有时候是嘈杂且模糊不清的骂声和哭声,有时候却是孩童欢呼有食物的偷笑声。
那些声音听不真切,却能分辨出是两个孩童相依为命,四处流浪的几年经历。
倏地,声音一变,是来自灵魂的哀怨,一声高过一声,尖锐刺耳,恶意满满,全是女子似哭似笑的声音。
好像有人再喊:“就是她,就是她……”
一遍又一遍,短短三个字,字字包含着深深的怨恨。
温柔感受到魂体渐渐沉重,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往下拉,脚下平坦的路化作了淤泥。
下半身一点点陷进去,那些声音越来越疯狂,叫嚣着要撕碎她的魂体,让她魂飞魄散,永无来世。
温柔心如止水,脸上的表情平和,视线没有落在脚下,而是一直凝视远方。
淤泥开始上涨,伸出无数只手,尖尖的指尖,一波压过一波,尽数想往她身上爬。
可她的魂体很轻,轻得它们没办法把她拽入地狱,只能努力攀附向上。
这时,温柔收回了眺望的目光,看向了那些从淤泥中爬出来的怨念。
它们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凝聚的怨念也越来越多,争先恐后地朝她聚集过来。
有的怨念已经攀上了她的肩膀,没有五官的脸撒开了一个口子,像血盆大口,咧着嘴发出尖细的笑声。
“抓住她啦!终于抓住她啦!”
“没有人帮你,你这次逃不掉了!”
重重叠叠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向周围延伸,没有尽头。
它们伸出手轻轻抚摸温柔的脸庞,像触碰易碎品一样温柔眷恋,仿佛刚才的疯狂都是幻觉。
温柔低垂着眉眼,如同上几次般问了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呢?”
和之前的回答不同,这次它们明显更兴奋了,声音里包含着快意,说出来的内容更详细。
“因为你,我们才变成这副模样,也因为你,他越来越疯狂。”
“他是谁?”
“他是……”
它们的声音变得迟疑,渐渐变小,开始自问那个“他”是谁。
温柔声音变得轻柔,带着一丝蛊惑:“对啊!他是谁?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他夺了我们的身体!”
“夺你们的身体做什么呢?”
它们再次沸腾:“借我们的尸,还你的魂!”
温柔眸光微闪:“那你们是谁呢?”
“我们是谁?是谁!”
它们开始自问,思绪越发混乱,渐渐崩溃消散。
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海风呼啸,撩起她鬓边的头发。
温柔穿过白雾,望着出现的仙山,一步步走上去,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她此生的生父——百里东君。
而他对面坐着的人,她看不清面容,正想靠近,忽然周围环境开始倒退,再睁眼,变成了另一个地方。
阴沉沉的天,毒雾弥漫,血红色的土壤,树木枯死,飞鸟绕行。
有人高的炼尸毒罐遍布各处,到处游走的毒人双目无神,对温柔的存在熟视无睹。
温柔扫了一眼周围,抬脚就朝一个方向走去,直至面前出现一个和周围别无二致的炼尸毒罐。
从毒罐里隐约传出隐忍的痛呼声,声音稚嫩而虚弱,偶尔会发出敲击声,以模糊不清的声音。
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你的妻子琪霏还在等着你回家。”
毒罐外,依靠着的毒人喃喃自语,理智残存,想解救她却又再次毒发。
他的身上掉落几张泛黄的破纸,“琪霏吾妻”四个字落笔微重,字迹凌乱,仿佛在意识挣扎中写的。
画面一转,温柔站在破旧的孤儿院外,一抬头就见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孩”咬着牙翻铁栏杆。
其他孩子可能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爬上去了,有人故意叫来了老师,其他人顿时如鸟四散跑了。
“男孩”果然被训了一顿,晚饭时罚站看别人吃饭,饿着肚子回去睡觉,结果掀开被子全是水和泥土。
有人蒙着被子喊了一声“怪胎”,然后咯咯的笑起来,引起更多的笑声。
天真无邪的童音变成了魔音,回荡在“男孩”耳边,也回荡在温柔耳边。
“重复的播放这些,你不耐烦,我都看腻了。”
眼前的画面被平静的声音打破,如同镜子碎成一片片,恢复黑暗。
温柔波澜不惊地开口:“还不出来吗?潜伏了这么久,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