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飘跟他说,女儿家虽然看见男儿哭会心疼,但若是经常哭,那就没趣了,他这个年龄,要学着经常对天子笑,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一张苦瓜脸的中年男子。
他极少这样笑吟吟地仰视着她,明帝大觉新鲜,起身从凤案后走了出来,伸手虚扶了他一下,示意他起身,待他起身后,随口生情地道:“朕瞧见澄儿回来,也很欢喜。”
江澄听她这么说,知道她不过是随口敷衍,他见了她是真的欢喜,她却未必,但他也没有难过。岳飘跟他说,既然是天子是他喜欢的,他自己选择留在宫里嫁给天子,那就不要管天子是不是喜欢他,更不要总是计较天子对他的感情是不是抵得住他那么些年的孤苦和付出,他要做的,是想法子让天子对他再好一些,让自己过得更快乐一些。
因而他在站起身来之后,双眸望着明帝,给那向来清柔如水的声音加了一点蜜意,脸颊上仍旧维持着满满的笑意,“臣侍出去这么些天,陛下可有想臣侍吗?”
他以往每回出差,从来没有问过明帝是否想他,倒是明帝有问过他想不想她,明帝乍听之下,只觉得意外的很,双眼不自觉地就弯了起来,见他清秀的眼眸中盛着满满的情意,她甚至觉得自己脸颊上有些烧,“朕当然有想澄儿啊。”
怕自己口说无凭,她伸手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放:“澄儿听听,朕的心跳得多厉害,每跳一下都是在说想你。”
江澄方才一问出口,心里头就有些忐忑,怕明帝不回复他,怕明帝顾左右而言他,岂料明帝说的如此直白坦荡,他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终究只跟岳飘学了点要义,具体要怎么做,可是没有学到的。
明帝见自己一说柔情的话,人就傻了,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知道这个傻呼呼的人,才是她的景卿。她就着抓着人手的动作,把人的手握在手心里,看见那手背上粗糙的肌肤,心里头微微一叹,她的澄儿出去的时候是橙子肉,回来的时候是橙子皮,这是在外面受了多少劳苦啊。
江澄知道明帝看见他手背上的肌肤了,有些想把手抽出来,刚一用力,就想到自己脸上的肌肤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一个月辛劳忙碌,别说每日里敷用养颜膏脂了,能够正常洗脸就不错了,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他的状态比出差前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感知到天子的目光在他脸颊上脖颈上打量,他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继续用热情的笑容满含情意的眼神看着天子。
岳飘跟他说,天子既然肯纳他,就不会当真嫌弃他长得丑,男儿家漂亮固然好,不漂亮也不是就一定没有出路了,那个宽儿,比他不知道丑了多少倍,照样赢得钱文婷的喜欢,人家是怎么做的?不就是不以丑为缺憾,努力展现自己别的方面的美好么?
他对天子来说,最可贵的便是那十几年如一日的深情,他只要把这一条时时记在心上,天子就不可能对他视而不见。
把深情表露出来,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他一瞧见她,双眼就不自觉地要粘在她身上,眼中的情意只要不特意克制,就会浓得化不开。
江澄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饱满,虽然仔细辨别一下,就会知道这笑容中刻意为之的成分占了七成,但明帝被他这鲜见的笑容给晃得失了神,她甚至从他已经变成橙子皮的笑脸上看出了情深似海四个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炸裂开来。
“澄儿还没用晚膳吧,跟朕去紫宸殿用膳去。”她说着话,就携了他的手往外走,走出殿门的时候,也不避忌廊下的侍儿和护卫们,径直吩咐露儿道:“去御膳房传话,景卿回来了,让御膳房给朕上几道景卿爱吃的菜。”
江澄乖乖地由着明帝牵着自己,没有说反对的话,虽然他很想跟明帝讲陛下既然用过膳了,没必要再陪他用一回,他自己回丽云殿用膳就好,可是他牢牢地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讲。
岳飘跟他说越是高位的女儿越不喜欢男儿拒绝自己,天子给的恩宠他只要乖乖接受就好,不要总是推脱辞谢,推脱辞谢最容易扫天子的兴。说到底,他和天子之间,占据主导地位的只能是天子,他太过于善解人意,只会让天子误以为他不肯接受她的安排。
两个一同往紫宸殿走,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被天子牵着手在宫里行走了,江澄只觉一颗心柔情激荡,感情丰溢得不受控制,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他情不自禁地往明帝身边贴了一下,上身快要靠在明帝的肩膀上了。
明帝被他这难得一见的亲附动作弄得心情大好,只觉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