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正在喂薛恺悦用膳,她今个儿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薛恺悦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秦梦菲说再休息个两天就不用卧床了。她一边给人夹菜,一边笑着叮咛人道:“朕的持盈算是保住了,宝贝悦儿你以后不准再生气了,知道吗?不高兴的时候骂侍儿们两句,朕来了说朕两句,这都成,可别自己往心里窝火了。”
薛恺悦用一双小鹿般纯真的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悄声细语:“别的事,臣侍也不会着急,只有陛下的事,臣侍才会急得上火。辰儿摔着了腿,臣侍都没急,就那天知道陛下差点被那浪蹄子亵渎,臣侍急了一回。陛下以后别再让那些浪蹄子近身,臣侍就不急了。”
他甚少这般直接地说自己的心思,明帝乐得合不拢嘴,伸出空着的手抚抚人已经隆起得十分明显的小腹,用轻松的语气道:“朕知道了,朕从此远离浪蹄子,不让贵君着急。”
两个正说笑,露儿进来奏报说江相到了,在睿思殿递牌子求见圣上。
明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神思恍惚了一下,思量江澄是从哪里回来。
露儿看明帝举着银筷子不接话,就出声请示道:“陛下,要不让江相先回去?”
明帝还没出声,薛恺悦便对露儿道:“澄之大老远的回来,递牌子求见陛下,那必然是有事。陛下这会子也没什么走不开的事,干嘛让他先回去?”
论理,天子的近侍如何行事,不归他管,但这露儿是从他殿里出去的,他仍用了教导侍儿的语气。露儿听出来前主子的责备之意,一缩脖子,没敢再吭声。
明帝回过神来,对露儿道:“朕一会儿就过去,你去外面候着吧。”
露儿出去之后,明帝加快了喂薛恺悦用膳的速度,薛恺悦知道她急着去见江澄,也没再跟她说话。明帝待薛恺悦用过了膳,想起今日柳笙说江澄同林从关系要好,同薛恺悦和安澜关系疏远的话,就替江澄弥缝道:“澄儿在东境必然有很多逸闻趣事,朕翌日让他过来陪悦儿聊天,正好给悦儿解闷。”
薛恺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只觉这话没头没脑,奇奇怪怪,但是面上又不得不接话,“澄之刚回来,肯定有很多公务要忙,先让他忙正事吧,臣侍这边不急。”
他这话说得不够宛转,但却是事实,然而明帝有柳笙的话在前,还以为他说不急是与江澄有隔膜,不想要见到江澄的意思,越发替江澄表态道:“悦儿的事就是正事,还是最重要的事,朕待会儿就跟澄儿说,让他明日下午就过来。”
这是什么道理?他别说只是个贵君,就是有安澜的身份,也说不上他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薛恺悦没敢再接话了,决定等明帝走后让皎儿去打探打探,看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明帝看薛恺悦不说话了,低头在人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朕去睿思殿瞧瞧,悦儿好生歇着,朕明日晚膳仍旧过来。”
玉辇很快就到达了皇仪宫,明帝乘辇直奔睿思殿,镜儿掀帘子让她进去,她一眼就瞧见站在殿里恭候她的人,“澄之来了?”
人一身官服,她不好说得太亲昵,很是正经地同人打了声招呼。
江澄瞧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妻主,不由自主地就激动了起来,整整三十六天,他思盼了三十六天,才又见着了她。
他正情难自已,便得明帝招呼他,喊的是日常公事相见时称呼的澄之,不是今年私下相处时候喊的澄儿,他连忙躬身行礼,压抑着心头的激动,用极为恭谨的语气道:“微臣江澄见过陛下,微臣奉命去东境修河道,如今差事初了,微臣前来复命。”
明帝笑着让人平身,话说得公事公办,“澄之辛苦了,坐下说话。”
她说着一指殿角处放着的小锦凳,喊外面的侍儿镜儿道:“给江相看座。”
江澄看她这般行事,越发不敢有半丝随意的言行,先是欠身站在一旁,而后待那镜儿进来把凳子搬给他,他先轻轻道了句:“生受你”,而后向着明帝躬身道谢:“微臣谢陛下赐坐。”
坐下之后,神情恭肃地把在东境所做的事,简要地向明帝回报了下。
这是正事,这人虽说是自己的后宫,但也是朝廷的左相,明帝听得极为认真,遇到她不确定的地方,她还时不时地询问上两句,那人也都一五一十地对她解释,交待得十分明白。
待江澄讲完之后,明帝便点了点头,“修河道的事是这般,澄之还有别的事要跟朕说吗?”
江澄听了,立刻便站了起来,“公事上微臣没别的要说的了。”
没别的要说了,这是要告退了么?明帝眯起眼睛,刚要开口让人回去休息,却见人忽然屈膝了个礼,而后抬起头来,把一脸的严肃恭谨换成了热情洋溢的笑脸,“公事说完了,该臣侍给陛下见礼了,臣侍好些天没见到陛下了,日日夜夜想念得紧,今个儿一见陛下风采如故,臣侍心里头说不出的欢喜。”
他说说不出来的欢喜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但他尽量控制住了眼泪,给她一个笑吟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