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进口袋摸上金属质地的火机,凉意从指间往上攀爬,指腹来回摩擦,最后摸上烟盒,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犹豫半晌又将手移开,闭上眼睛将那股心烦意乱压下,转身会房。
“怎么还在坐着?”周路呆坐在床上的禾邈,轻声问。一点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禾邈没回答,周路漫步过去,躺在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外面的风声逐渐变大,树枝晃动的很厉害,月亮被乌云遮住又露出来,长夜漫漫,它在苦苦挣扎。
“周路,我们抚养苗苗吧。”禾邈看着窗外忽然开口。
周路:“好。”
“我会努力的。”
“我知道。”
禾邈能感觉到今晚周路温柔的不像话,她笑了下,嘴角带着苦涩,想起露露的话,她说:“周路,其实我病了,已经很长时间了,我原本以为我就要好了,可是现在我好像病的更重了。”
禾邈颤抖着声音。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开口说这件事,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件事不过一句话那样简单,而对她来说却需要莫大的勇气,这对她就像那先天还有缺点的人一样,让她敏感,自卑,害怕被别人发现,然后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的评价。
那样不是安慰,相反的会让她觉得恨别没用,她会慢慢的把自己藏起来,害怕与外界交流。往往抑郁症多半都伴有自闭症。
周路给她拉了被子,她大半张脸都被盖住,独留一双悲伤的眼睛在外面。她在等,也在害怕。
“病了我们好好吃药,慢慢来,会好的。”周路回答的简单且平静,这么简单的话却让禾邈眼眶发热。
“要是好不了怎么办?”禾邈悲观的问。她一想未来就止不住害怕,无限的时间,她看不到希望,只能跌跌撞撞的摸索,随时会双脚踩空然后坠入深渊。
周路轻笑着,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手隔着被褥紧紧的抱着她,目光如炬,尽管外面漆黑一片,他眼神依旧坚定。
“不会,日子还很长,我相信你。”
禾邈努了努酸胀的鼻子,眼泪在眼眶打转,说:“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你信我吗?”周路问她。
禾邈停顿下,然后迟疑的点了两下脑袋。然后周路笑了,说:“那我信你会好。”
就那么一下,禾邈嘴角一抽眼泪落在,她听着他的心跳,心渐渐的被什么填满,沉甸甸的,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晚周路陪她说了好久的话,她思绪跳脱,周路却总能答上她的话,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直到天光破晓,禾邈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禾邈回家,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棵橘子树出神。周路放好行李出来,站在她身边,问:“看什么?”
禾邈:“它好像等不到来年春天了。”
周路心脏猛的抽动一下,猛地把禾邈抱在怀里。禾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明白过来,苦笑了下,环住他的腰,仰着头,看着苍白的天,说:“我是在说树,没别的意思。”
心里泛起丝丝密密的疼,因为她,周路不知不觉也变的敏感,会被她的话吓到,一会儿看不到她就会着急。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等不到她好,周路就先垮了。想起那晚周路问她想不想去南方住段时间,她懂周路的用意,但当时并没有答应,只是他们的家在这里,所有爱的人也都在这,不想离开。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周路,我们南方吧,我在网上看到南方的冬天也很诗情画意,如果下雪了,就像一副水墨画,一定很好看。”
“好。”
寒风中两人拥抱了好久,禾邈仰的脖子都酸了周路也没要放开她的意思,禾邈笑了下,拍拍他的背说:“回去吧,有点冷了。”
周路似乎很是不舍的松开手臂。走了两步周路忽然停下,禾邈不解的问:“怎么了?”他看了眼那棵树,眼神坚定,认真的模样让禾邈胆怯,他说:“打个赌?”
禾邈想笑,谁这么认真的打赌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亿万家产在堵呢。不过这反倒激起了禾邈的兴致,眉眼含笑的问:“赌什么?”
“我赌这棵树能长到明年春天而且会长的很好。”
禾邈笑,觉得他幼稚,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赌什么?”
周路认真想了想,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一辈子。”
禾邈愣住,然后低下头,避重就轻道:“已经嫁给你,这辈子已经是你的了。”
“那陪我到头发花白,等到七老八十,变成老头老太太。”
风吹过来,禾邈迷了眼睛,可还是看到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里的悲伤和坚持。禾邈浅笑着,缓缓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