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变作闻清音的腔调只让裴君珩觉得可笑, 他的手指抬起准备再将自己的五感封闭。
比起完全的黑暗死寂,裴君珩更不能忍受这不怀好意的恶灵借着闻清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胡言乱语。
瞬间察觉出裴君珩意图的恶灵马上用他尖利的本音在裴君珩的脑中嚎叫:“等等!”
裴君珩能忍受那完全的荒芜,可是他受不了啊!再这样搞下去, 哪怕是鬼也要被逼的发疯!
然而恶灵的慌神只会让裴君珩更坚定自己的决定,在裴君珩的手快要掐好法诀之时, 紧闭的窗户突然传来轻叩的声音。
裴君珩的动作停了下来, 紧张的恶灵发出劫后余生的叹息, 惹得裴君珩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隐约可见窗户外的一个黑影,像是一种鸟儿。
裴君珩只看了一眼就从久坐床榻上下来,这难得的动作惹得恶灵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地念叨:“哟, 少宗主竟然舍得从床榻上下来了, 真真是难得。莫非是是少宗主的情人前来叩窗,少宗主才如此急不可耐?”
“只不过瞧这黑影的形状,少宗主挑选情人的口味可真是奇特啊。”
恶灵以黑气的形态蛰伏在裴君珩的丹田附近, 除了动摇裴君珩的神智, 恶灵也等待着裴君珩体内的经脉再次破裂, 丹田附近的黑气可瞬间充斥裴君珩的所有经脉, 宛若黑雾弥漫, 便可暂时躲过裴君珩身体的掌控。
裴君珩体内的经脉有多处破损,只要灵力再次失控加重破裂, 恶灵就有了可乘之机。
但如今裴君珩在服用药医呈上的伤药后在床榻上盘膝静养,常折腾的经脉与灵力终于有了休息的时机,于是经脉的破损开始慢慢恢复,眼睁睁看着侵夺裴君珩身体的有一个机会从眼前流过,恶灵不由的更加气急败坏。
现在裴君珩终于动了身形, 恶灵免不得要嘲讽一下。
裴君珩自然不会理这嘴贱的恶灵, 他径直走到窗前。
剑修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如松, 哪怕他此时经历经脉大劫,内里虚空,此时也挑不出一丝懈怠来。
他伸手将关住的窗扇打开,窗户才开了一个缝,屋外的风雪就迫不及待地涌过来,冷风灌的裴君珩以手作拳挡在唇前虚虚咳嗽一声。
现在窗外等候的是岱舆不会有的仙鹤,来自蓬莱的仙鹤嘴中衔着一封信笺,习惯蓬莱温暖的仙鹤不适应岱舆的冷寒,爪子在窗台堆的雪上踩来踩去。
见裴君珩终于来开了窗,等待已久的仙鹤便伸长脖子将掀着的信笺屋里一扔后便仰起头长鸣一声,往回一转拍拍翅膀迫不及待地飞走了。
信笺被冷风吹到裴君珩的怀中,裴君珩甚至都来不及关上窗就已伸手展开这封跨越山海而来的信笺。
上头只有几个字——“龙脊山老杏树相见。”
这封信笺没有落款,裴君珩却知是谁派遣仙鹤衔信而来。
龙脊山上杏树无数,信上没有提是哪棵杏树,裴君珩也知“老杏树”所指的是哪一棵。
他和闻清音之间,本就没有熟悉的没有间隙。
而龙脊山,就是他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人的秘密。
“哟,看来真的是小情人来相见了,少宗主不会不见吧?我还要感谢一下他将我送进少宗主的身体中。”
藏在裴君珩心中的恶灵将外面的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看着裴君珩珍重地折好信笺,贴身放在衣襟处。
盘绕在丹田处的黑气百无聊赖,嘴上不停歇地阴阳怪气,其实他根本与闻清音送给裴君珩的丹药毫无关系,裴君珩经脉隐疾经年累月,表面无懈可击,其实早就有许多漏洞现出,当这些漏洞多到一定数量,那便会酿成大祸。
闻清音送给裴君珩的洗髓丹确实是海内难得的上品,应是费尽心思为了裴君珩暗伤而炼制的,洗髓丹能将早就不堪重负的经脉扩张,修复经脉上的细小裂痕,但在进行这些作用前需要将所有的经脉伤处击碎重新生长,重新生出的经脉只会更加强健。
裴君珩修为高超,灵力充沛,区区洗髓丹造成的经脉重塑只需片刻便能完成。
然而在服用这枚丹药之后裴君珩体内的灵力恰好因为赤霄剑尊的惩戒而又一次暴走,原本绰绰有余的灵力如山洪暴涨毁坏经脉后再次干涸,虽很快重新生出新的灵力但也完全不够承受经脉的重塑,所以经脉的裂痕更加严重。刚好抢夺躯体一路到岱舆的恶灵嗅到时机,便循着错漏钻进裴君珩的身体。
万昼剑宗的剑修不知这其中关窍,只知道裴君珩在服用云中仙门闻小门主递出的丹药后便经脉破裂,差点修为散尽成为废人。
药医看出了些端倪,但不相信赤霄剑尊的行为是导致如今情况的诱因,他们细细推测,最后还是敲定是那枚丹药的问题。
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本就积怨颇深,不容水火,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对他们剑宗的少宗主做出这种阴狠的事情也不无可能,就算少宗主不相信又如何?总不会是他们万昼剑宗的人害了自家的少宗主。
所以裴君珩熬过经脉的大劫之后醒来,得到的便是全宗上下言辞一致的解释,都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不怀好意,递出情况不明的丹药,害得裴君珩受此伤害。
哪怕裴君珩拒绝这种说辞,但一张嘴哪能抵得过整个万昼剑宗的嘴?最后是一名弟子又在裴君珩面前说着有关这次丹药的事情,被床榻上怒极了的裴君珩抽剑斩断半透发丝,其他人这才不敢再在裴君珩面前提。
可是裴君珩可吓不到他体内的恶灵,惯会惑人心智的恶灵自觉抓契机,便张开口在裴君珩耳边灌输着他也是闻清音丹药所致的话语,想要将裴君珩记忆中唯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