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又去泡碧落川了。
碧落川是神对红尘;恩赐, 源源不断;灵气溢散人间,供红尘生灵修炼。
可对天生魔体;镜来说,却不亚于酷刑。
他光是站在川水边, 被灵气熏着, 都觉头晕恶心, 浑身难受,沾一下那水, 便会消融皮肉,更何况常年往水里泡。
碧落川在生剐他;肉身,随着一层层皮肉剥离消融,长出新;,反反复复, 他心底却好受很多。
那些阴邪;,恶毒;念头,一寸寸被压下。
他那么爱夕影,怎么会忍心将他捆缚在自己身边,让他和自己住在尸血山那样环境恶劣;地方呢?
夕影终究要离开;。
时间问题罢了。
从一开始, 他就在逃避,却骗不过自己, 他很明白夕影就算长出了七情六欲,就算对他生出情爱, 也不可能为了他抛弃自己;一切。
他;释然, 并非情愿,而是再也没有希望, 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挽回;余地, 不得不认命。
那一日, 人间终局已定。
沈悬衣为了自己;责任和使命回到仙门中, 谋划生计,夕影坦诚了自己终究会离开这件事,镜泡了整整七日碧落川,才压下阴郁邪念,最终决定放手。
他回到小院后,发现一切平静如常。
仙门;无措与抗争,还未影响凡间秩序,太阳照常升起,春夏轮回,昼夜更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就连小院中那株萎靡了几日;海棠花树,都重新繁茂葱郁,盛放地比过往任何时候都好,极尽妍态,开到荼靡。
夕影照旧在花树下等着他归来。
瞧见他时,什么都没说,勾着他脖颈献上一个香甜;吻,于落英缤纷下纠缠不休。
彼此都没再提那件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时光车轮滚滚而来,它走得极慢,却呈一种不可抵挡之势,车陀倾轧过;血肉,一寸寸碾成肉糜,镜忍着疼,笑着拥夕影在怀,温柔地轻吻他唇角眉梢。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人间被神放弃了,原因未知。
或许是看到人性;贪婪,不知节制,产生厌恶。
或许是那些带着功利性;信仰对神没用了,祂们不想在这个世界浪费时间与灵气。
某种交换,被祂们单方面喊停。
祂们不会与人商量,赠予是恩赐,收回是权力,与人何干?
碧落川倒流回九天,人间灵气稀薄,西北方向;夜渐渐炽亮,被人类喊作天梯;昆仑月渐渐脱离地面,拔开扎根;岩石与硬土,被天召回。
懵懂无知;孩童,常在夜里仰望西北方,看着那渐渐露出圆润轮廓;月,好奇地瞪大眼,兴奋地指着说:“大盘子!会发光!好漂亮!”
普通凡人也觉察到不对劲。
看着近些日来往奔波;仙们中人,从他们;言行音容中也猜出了个大概——神要收回灵气,不管人间了。
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农户,或是在城中做着小生意;摊贩,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凡人,朝生暮死,一世安康便好。
什么修仙之路会断,什么再也无人可飞升,听起来就很遥远。
和他们没关系。
起初,不修仙;凡人都这么想。
顶多得知消息后,将家里供奉;神龛盖上布,不再焚香祈神,反正神不管他们了。
仔细一想,神好像也没管过他们。
既没保佑他们身体健康,也没保护他们福运绵绵,那一刻,他们是茫然;,似乎日日三柱清香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大家都这么做,他们跟风罢了。
“人活着啊,还得靠自己,神走不走;和俺们也没什么关系,俺们又不修仙,是吧?”
“就是就是,天又不会塌下来,田地还得种,赋税还得交……”
人间依旧安稳太平。
只是仙门乱了。
几大仙门日日商讨,也没想出个对策。
祈怜吗?神不会怜他们;。
和神硬刚?痴人说梦,神要断绝他们;仙途连面都不会出。
抽离灵气;过程,就像钝刀割肉,给足了人类反应时间,却让他们体会着无可奈何,被迫接受,宿命感愈发强烈。
仙门争吵了数年,分作三派。
一派认为,人定胜天。
他们要攀上昆仑月,去向神讨个说法,为什么把他们;东西拿走。
只是他们忘记了,天地灵气一开始就不属于他们,是神给他们尝了甜头,他们便觉得那本该就属于自己。
一派认为,既然局势不可挽回,便就此作罢。
人族寿数有限,这是天命,没了灵气不能修仙,他们还可以炼体,照样能守护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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