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水瓶身在高温下迅速泛起雾气, 水珠湿漉漉的染了一身,郁州自然地拧开两瓶饮料的封口,将其中一瓶递给了小脸红扑扑的人。
纪宁接过饮料, 小口小口的抿着, 透明的水渍染湿了干燥的唇瓣,像是微微蜷曲的玫瑰花瓣重新缀上了新鲜的露水, 艶丽红润。
相同大小的瓶身在郁州的大手中,突然显得袖珍了几分。
原本干渴的咽喉在无意瞥见身边人小口舔舐水液, 不经意露出的嫩红舌尖时更像是即将冒烟。
“咯——”
塑料瓶发出几声哀鸣。
他紧紧握住瓶身,一仰头, 满瓶的水疯狂地朝冒着干涸的喉咙口冲去,他突出的喉结上下不断涌动,猛烈的吞咽了几口, 一瓶水将将熄灭了升腾的赤炎。
称不上脆弱的塑料瓶却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被攥成了扭曲的麻花,郁州黑眸深了深, 将视线投射到身侧被主人舔的湿润无比的小圆口,喉咙动了动,将手里被蹂.躏的可怜无比的垃圾稳稳丢进了身后的绿色垃圾桶里。
“走吧, 先去五金店。”郁州撩了把汗衫下摆, 给委屈的腹部带起了点凉风。
纪宁连忙将口中的水咽下,汗水将发几乎打的湿透, 黏糊糊地耷拉在额头,他有些奇怪地问:“五金店?”
郁州点了下头,声音在高温烘烤下有些发闷:“嗯, 买保险丝。”
纪宁擦了下额头, 才想起自己断了电的出租屋。
带着栗色的发尾都被汗水沾湿, 透明的小珠子顺着修长白皙的颈子向下, 浸润了浅色的衣领,勾勒出锁骨和肩颈漂亮的弧度。
他乖乖地点头,捧着水小步跟上的样子落在郁州墨色的眸底,实在是可爱极了。
六月的天气恍如调皮的孩童,一时笑声连天,一时嚎啕大哭,只不过才过了半天,昨夜倾盆大雨留下的痕迹就已经全然被烈日蒸发干净,只留下被晒得蔫蔫垂头的草叶树木。
原本人来人往的小公园,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死了人,还是天气太过炎热,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步履匆匆,从小花坛边抹着汗绕行。
但树林阴影下的花草地里,却聚集着十几道弯着腰忙碌的身影,略显肥胖的身躯艰难地蹲下,一个个蒙着头巾和防晒衣,垮着小篮子似乎在割些什么东西。
没有物业打理,这一片就成了共用的无主地,能省则省,野草被几家人接力锄了干净,长势漂亮喜人的一片紫粉的花群倒是侥幸留了下来,不过也是有识货的人认出了药用的价值,才苟延残喘。
地空了一大片,有些人家就在上面洒了些种子,也不拘是什么.52GGd.,在小区的住户心里,只要长得是个绿叶菜大差不差的样子,在大抵都是能吃的,所以隔三差五,都能见到一些大妈大爷来摘菜。
纪宁在晒得冒烟的地上汗流个不停,视线也被模糊,隐约只能看到一片随着微风摇摆的红粉色的花冠,垂落的花蕊几乎秾丽的深紫,像是攒聚起来的一口口小钟,沿着绿色的主干层层坠落,艳丽极了。
匆匆一眼,纪宁的眼睛就似乎要被日光灼烧,匆匆收回了视线,却对这些在死亡之地埋头苦干的阿姨和大爷们十分佩服。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中年的大妈大爷似乎总是带有特殊buff。
又或者说,虚无缥缈的死亡和近距离的贫穷相较而言,还是后者在生活中的影响更为直观。
烈日高悬,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拐去小区的五金店买了保险丝,沿着一道道若有似无的树荫地擦着阴影往404赶回去。
老式的六层楼楼道狭窄,连钢和木头铸成的扶手都被时间腐蚀的陈旧不已,原本的防盗大门更是被嫌碍事的人连根拔起,只留半扇缺口,可怜巴巴地伫立在原地。
两人刚到一楼,楼道口上方几层就传来低低的争吵声,男人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恳切中透出卑微,低眉顺眼地不住哀求着些什么。
女人的声音要明显的尖锐一些,带着些情绪崩溃的颤抖,任凭男人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令人不耐烦的词汇,却也总是长时间的沉默,又或者逃避似的痛苦呻.吟。
纪宁并不想偷听别人的私话,然而他们越往楼梯上走,诸如“孩子”、“离婚”、“错了”之类的词汇就更加清晰地往耳朵里蹦。
两人并没有刻意降低步伐,踢踏着踩上楼梯和清晰的呼吸声愈来愈清晰,在踏上四楼楼梯后不久,低低的争吵声以极其果断而焦急的速度断开。
“……我说的都是真心的,小雪,你看看这里的环境,你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呢?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咱们没出生的孩子多想想啊!”
一个已经称得上是男人烂大街的道歉,被再次摆到了明面上,言辞恳切,似乎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纪宁闻声看去。
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身材中等,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衣着打扮看上去很是儒雅,此刻面上盛满了关切和焦急,右手习惯性地伸出就要去牵管芦雪垂在身前的手。
两道身影堵住了走廊的光线,管芦雪的视线暗了一瞬,下意识地躲开了男人的触碰,动作夸张的幅度连带着身体都向后踉跄退了一小步。
女人的睫毛颤抖着在面庞上投下一道起伏的波浪,晦暗的视线躲闪着投向一边,纤细的指尖掩饰性地捏在衣角上不住地摩挲、抠动着布料。
尖细的声音似乎勉强找到了些依靠,迫不及待地拉开男人不断靠近的距离:“有、有人回来了!”
男人伸在半空的手落了空,僵了僵,随即十分不自然的收了回去,拐了个方向抵在下唇,掩饰性地低咳了两声。
然而,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