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两个大字哐当砸到了怪物头顶。
他表情凝滞, 黑金色眼眸里一片暗沉,犹如山雨欲来。
而刚给出答案的纪伯伦一时冲过了头,视觉模块首度清楚扫描到这位新家人的样貌, 漂亮皮囊被录入识别系统时, 闪亮的红色电子眼频率一顿,缓慢卡成了心形。
画室气氛诡异,唯有迟陌浑然不觉, 在纪伯伦的声音落下后,附和地点了点头, “嗯……”
声音才刚发出,他就被怪物抬手捏住下颌,一字一顿地纠正, “不准。”
“什么?”
“不准是这种喜欢。”
明明才刚入口美味情绪,眠却少见地想要将刚吃进去的那些吐出来,他面色难看到极点, 想到迟陌竟然试图当他的母亲……这种假设光是出现在脑海里,怪物就有种想发疯的冲动。
他甚至顾不得琢磨什么情侣不情侣,眼下重要的是将迟陌乱七八糟的辈分观念先驱逐出去:“听好了, 不许给我亲情,更不许再想当我的长辈, 迟陌。”
被困在他怀里,五官素淡、唯有唇色如胭脂的人听完他的话,颇有些茫然地接,“那, 眠想要成为我怎样的家人呢?”
他一如往常, 善于学习新的观念、听取旁人意见, 如今被驳斥了先前的想法, 也充分尊重了怪物,然而看见他这幅一点没开窍的样子,怪物却再次倾身而下。
这一次——
眠用力咬了他的唇。
却并没有品尝任何来自迟陌身上的情绪。
像是生气幼稚以绝食抗议的小孩,怪物摩挲着青年唇上差点渗血的牙痕,要笑不笑地回答:“自己想。”
话虽如此,在迟陌即将给出选项让他排除时,眠却按住他的唇,为了不要再从这张嘴里听到任何离谱答案,怪物低声威胁,“如果接下来说出的答案不是我想听的,迟陌,下次我就不会咬这么轻了。”
“到时就算你哭,跟我说疼、说饿,我都不会松开你,因为这是对你说错答案的惩罚。”
迟陌有些懵然。
他在想,眠实在很难读懂,先前说咬他是因为喜欢他,现在咬他却是为了惩罚他……
在怪物松开手,等待答案的时间里,小画家忘记自己先前执着画笔,指尖碰着唇,染上奇异色彩,在他素净的面庞上,有种诡丽的美感,他在想,眠说喜欢的时候,咬上来并不疼,而如果是惩罚……应该会很痛吧?
并不想答错的小画家认真思索自己还能枚举的答案,除了亲情之外的家人,还能是什么关系呢?
“纪伯伦?”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然而正在被缓慢污染的机器人管家却头次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取而代之的是怪物另一口落在他耳廓上。
“不许抄答案。”
咬完这一下之后,眠看见他原本雪白的半边耳朵都变得通红,比枝头的熟柿子更夸张,从刚才听到迟陌答案到现在,怪物胸腔里无序的混乱早就冷静下来,甚至因为太冷、好像结了冰,血液都凝结堵住。
情绪冷冽得太突然,怪物忽而意兴阑珊,在迟陌安静的思索中,随意撂下一句,“算了。”
他说,“总之,不可以是亲情,记住这点就行了。”
自从那天之后,迟陌不再于画室里久待,反而开始翻纪伯伦重新为他购买的、同原先阁楼书架上一模一样的书籍,因为阅读的是盲文,所以速度非常慢,好不容易翻完,他又去找纪伯伦——
“可以为我下单一些新的书吗?”
彼时老旧机器人才被怪物下达了噤声指令,在他附近呆滞地闪烁红心光芒,听见迟陌的命令也不为所动,直到坐在窗台上无聊揪着海棠叶子的怪物侧眸回看,丢下一句:
“照他说的做。”
机器人这才滑动滚轮,依依不舍地离开,怪物扯着下一片叶子,本来想跟过去,但想到迟陌之前的回答,他又失去兴趣,在海棠无数眼睛泪汪汪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露出笑容:
“再哭,你以后就都秃着。”
垂丝海棠:qaq
它憋回泪包,艰难地动用自己稀薄的意识思考,之前那棵绿茶梨帮神找到了一个破烂,后来心机石榴也找机会得到了神的奖励,为什么只有它给神及时打了小报告,追回重要猎物,非但没有得到奖励,现在还被伤害呢?
海棠想不通,自闭到深夜。
因为晚上怪物终于舍得离开窗边,姗姗往暖气充足的房间里走。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往迟陌身边黏,既看不上盘桓在城市上空冲天的血怒怨气与肮脏情.欲,也没有怎么让迟陌产生情绪以便进食,算是眠自诞生以来首度被饥饿折磨的时间。
他甚至都难以辨别自己在拧巴什么,既不想完全离开与对方共处的空间,却也不想如先前那般亲昵拥抱。
怪物漫无目的地思考,踏入房间时,忽然闻到一股甜甜的果香,像是他之前买过的水果糖——
而早该入睡的人却只是穿着银灰色居家服坐在床头,捕捉到他踩在地毯上的轻微脚步声,启唇道:
“眠,要睡觉吗?”
被他呼唤的怪物习惯地看了眼时间,发现早已过了迟陌平时的睡觉点,他第一反应是思考要不要把纪伯伦格式化重新出厂一遍,果然它被污染之后智障不少,连提醒主人正常作息都做不到。
床铺里的人没得到回答,想起自己最近在读的书,补充说明道,“我今天洗了热水澡,被窝里很暖和,可以直接睡。”
他好像以为怪物前几天睡得晚只是嫌弃被窝冷。
眠在门口站了会儿,忽而道,“为什么换了香薰的味道?”甚至还主动邀请他一起睡觉?
“因为书上说,挑选助眠香薰时可以用对方喜欢的味道,有利于促进感情。”迟陌有问必答,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