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天气。”
“今天是晴天, 光照充足,若是阴天的话,应该比现在要暗几分。”
“如果空气湿一点, 那天就是雨天。”
“那雪天呢?”
“雪天……大概是要冷一点吧,我不知道下雪的天是什么样子,书上没有,只有雪地。”
“能不能给我讲讲下雪是什么样的?”
过往思绪浮现的同时,季南听到孩子的呼吸声停顿一下, 随即更加急促。
踌躇了好一会, 男孩比蚊子还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
“季姐?”
真的是白贺鸣,他还记得自己。
但他不是吴邈非的养子吗?为什么会在这?这里离吴邈非家里远得很, 离监察所更是遥远。
网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吴邈非养子失踪的消息,难道是吴邈非授意的?冰天雪地的让他出来做什么?
好吧,她实在想不到白贺鸣呆在这的理由。
季南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但白贺鸣仅仅是出了个声后再无动静,等不到他主动现身,季南便走上前,三两下拨开漏风的稻草,露出里面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他只穿着一件薄单衣, 面无血色, 嘴唇和地上的雪一样苍白, 颤抖程度已经不那么剧烈。季南清楚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肌肉已经无法从战栗中榨取出热量了。
看来不是不想出来, 但刚刚扔石头的动作已经耗尽了白贺鸣为数不多的气力。
旁边还散落几块面包, 冻得发白, 季南不用摸也知道它们与石头无异。
季南不知道白贺鸣是怎么在这种极端天气下生存下来的, 靠火焰吗?没有专业设备维持火焰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燃烧很长时间。
她总觉得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白贺鸣显然不像是能对话的状态。当务之急是保住白贺鸣的命。
季南反应很快,她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罩到白贺鸣身上,碰到他手腕时,季南认为自己没有在触碰一个人,而是在触碰一块冰。
翻出白贺鸣的手一看,他的手指末端已经微微发蓝。
中度失温。
再看白贺鸣,他已经神志不清。
为了防止意外,现在出门必须人手一壶热汤,季南为了不引起注意也跟着照做了,殊不知这个举动救了白贺鸣的命。
她把热汤拿出来晾了几秒,慢慢灌到白贺鸣嘴里,好在他还保留着自主吞咽的意识,不用费太大力气。
直到白贺鸣喉咙里终于冒出丝丝热气,季南才把他从稻草堆里拖出来,带离这个阴暗寒冷的小巷子。
空无一人的走廊中透着几分阴森,厚厚的防盗门将外界与里面隔绝,即便如此,寒意也从钢筋水泥的缝隙中渗透进来,凉气难以散出去,只进不出,久而久之,这里竟比冰窖还凉上一些。
狂风呼啸,暴雪纷飞,窗外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人站在门前,一脚踹开铁皮防盗门,雪花与寒风倒灌进来,不一会就在地面留下层白色。
那人走进来,将怀中的孩子放在里侧的墙边,又走到后面将已经坏掉的门虚虚掩上,最后把火升起来。
摇曳火光带来几分温暖,也将死神从白贺鸣的身边带离。
当白贺鸣恢复意识,已经是夜晚。昼夜温差大,晚上比白天要冷上一倍有余,他在迷蒙中睁开眼,看见橙黄色的火焰,与火焰背后模糊的影子。
“醒了?”
白贺鸣只是虚虚地看着,不吭声。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把你送回去。”
“不……不行。”像是触发了开关似的,白贺鸣急忙坐起来,“不能回去。”
“不能回去?”季南又添一把柴火,抬眼看向他,却又没表现出多大的意图,“为什么不能回去?”
“……就是不能回去。”
一碗热汤递到白贺鸣眼前,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汤碗,放在嘴边却不敢喝,因为季南还没答应他,而他怕季南会自己送回去。
“可是你是吴邈非的养子。”季南佯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应该懂事了,唉,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办事不力是要挨罚的。”
办事不力?
“……是吴叔叔让你来找我的?”
她可什么都没说。
然而白贺鸣又缩成一团,暗自神伤道:
“……不可能,你在骗人,吴叔他不会来找我的。”
看来是自己出走的。
“好吧。”被识破了,季南不打算挣扎,而是实事求是,“我并不是吴先生派来的。但你在这遇到了我,我就得把你送回去,否则就会惹上麻烦。”
“他们可不会口下留情,为了掩人耳目什么帽子都敢往我头上扣。新闻标题我都替他们想好了,#不明人士掳走局长养子试图行凶#。”
白贺鸣愣了愣:“他们不会的。”
季南面无表情地反驳他:“不,他们会的。”
不知怎的,白贺鸣不吱声了,只是用棉衣把自己裹得严实。
“不过呢,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坏人,如果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我会帮你隐瞒,或者出出主意?”
“你这个年龄段,大概就是和家长闹不愉快了?”
季南知道白贺鸣出走的原因必然不会如此幼稚,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白贺鸣没有中激将法,而是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能告诉你,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这下季南懂了,他所烦恼的东西一定关乎吴邈非的秘密。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们会成为盟友。”
薪火旺盛,而两人的身影在火焰的照耀下若隐若现。这不像是落难者的聚会,而像是一场隐秘的会谈。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又聪明的孩子,它们是你的本质。只有遭受违背本质的事情,你才会跑到这里来,让自己独自一人,试图在寂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