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宗整张脸烧的通红。他艰难地喘息, 起伏不停的胸膛拼命地汲取氧气, 额上汗水顺着面颊的弧度落下去,沾湿了一小块床单。
他身上的热气在蒸腾,仿佛整个房间都潮乎乎的。
虽说是医院,但季南找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根体温计, 只能用手模糊地判断他现在的体温。
嘶, 烫手。
这不是流感之类带来的普通发热,季南知道, 若温度一直降不下来,或者他没挺过去,那廉宗这辈子就算是结束了。
黑暗中, 血腥味仍缭绕不散, 这些马上就要消散的气味是医生存在过的最后证明,至于剩下的,已经成了季南身体的一部分。
季南坐在床边,即便没有多少光线, 她依然能看清廉宗深陷昏迷中紧皱的眉头, 白天与夜晚, 光明与黑暗, 与她来说无甚差别。
似乎她发现的每个人都是这样。
不管是郑开麒,还是廉宗, 这些承载着宝物的容器, 都会在被自己发现后破损,磕出长长的一道裂痕。
上一个已经被完全摔碎了, 连同里面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起变成怎么拼都不可能回归原样的碎屑。
那么这个呢?
季南从桌上拿了杯温水, 小心翼翼地给廉宗喂下去, 好在他还能自主吞咽, 不算费劲。
他需要药品,但是这里没有哪怕一点钱退烧或是消炎的药物。
没有药品,就只能靠廉宗自身的免疫系统来抗。
廉宗需要食物来弥补能量上的空缺。
可现在上哪去找食物。
没人能料到现在的状况,柳陌白队伍中最后的一点应急食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消耗殆尽。廉宗与季南两人根本没有库存。
与白山宾馆不同,闵兰31号医院中除了药品之外根本没有能普通人能入口的东西。
空气中的血腥味几乎要弥散殆尽。
……等等,或许是有的。
季南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里面流淌着新鲜血液,生机勃勃。
普通的刀具无法破开季南的皮肤,于是她的指甲染上了深红色,皮肉被割开,星点鲜血从伤口中涌出。
太少。
她面无表情地将伤口撕裂到更深处,血浆肌肉与手指挤压发出黏腻浓稠的声响,鲜血小股流出,季南这才满意,将伤口凑到廉宗嘴边,看着他贪婪地汲取其中的能量。
不过季南伤口愈合的速度太快了,不过一分钟,那伤口便缩小了一半,涌出的血量也逐渐减少。
滴答,滴答……
像是坏掉的水龙头。
可这点血液完全满足不了廉宗对食物的渴求。
于是季南又将伤口撕开,鲜血再次涌出。
如此往复了几次,到廉宗不想再吞咽,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季南才作罢。
明明痛苦的是季南自己,但她却脱离其中,成了通过玻璃罩观察实验进程的旁观者。
她做的事或许会被世俗所震惊,但季南觉得这完全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用身体内的一部分液体充当食物而已,还是可再生资源,若是能换来想要的结果,这不就相当于白嫖吗?
至于失血过多,季南不用考虑这一点,只要能量足够,身体的造血速度足够弥补这种速度的失血,如果能量供应不足,这里多的是东西给她吃。
总而言之,完全不亏。
有了食物的摄入,廉宗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季南的手腕也在几分钟内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若是昨天,季南绝对会选择在夜晚出去独自行动,但现在,她选择留在这。
季南决定呵护一下这脆弱的容器。
尽量不要让他也被摔碎。
表盘中的针转动不停,在喘息中,在红色的痕迹中,黑夜仍在。
第二天。
廉宗依旧没有醒来,不过他的脸色已经与常人无异了,恢复意识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是不是季南血液的缘故,廉宗冻到发紫的胳膊也几乎恢复到原来的肤色。
众人聚在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柒怀淼:“所以出去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守则里竟然没明确说明。”
已经过了两天时间,她却还没有发病过,先后目睹何昭死亡和胡妄胳膊差点被硬生生拧下来的惨状,柒怀淼快有点绷不住了。
“这里是个医院。”季南试着推测,“假如出去的条件就是将疾病治愈呢?我们中现在只有两个拿到正确药方并吃下正确药物的人,柳陌白和廉宗。”
她问柳陌白:“你试着出去过吗?”
柳陌白摇头:“试过,不行。”
“难道要所有人都达成这个条件?”柒怀淼瞪眼指着自己,“可是我还没有发病。”
是啊,要验证这个猜想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去。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警报声响彻整个医院,洁白的地砖瞬间被警报灯晕染成刺眼的红。
“医师考核开始了?这才刚早上吧!”虽是这么说,但柒怀淼并没有害怕之类的情绪。
有两个S探索者镇场子呢,还怕这些?
季南站在原地没动。
警报是响了,可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却没有出现,她这次没听见楼上传来任何声音。
尸群根本就没出来,那警报声为了谁而奏响?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众人就在科室外,听到警报铃,各个科室的医生都走出房间,但这次他们没有构成一堵墙,而是占成一圈将他们围起来。
医生们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而季南已经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医生开口:“你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被‘它’的碎片附身的叛徒,这次警报便是为她而响。”
“只是一小块碎片。”
“很小的一块。”
“但是足够危险。”
果然,是来挑拨离间的。
听到被‘它’附身,胡妄与柒怀淼愣了愣,想起季南不似人类的第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