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幽变化之术不精, 平日里总爱露出狐狸尾巴,但老者曾严令他们, 万万不可在少庄主面前显露身份, 更亲自炼制了一块玉牌,其上布满阵法,能够自发掩盖掉许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只是她们到底是下仆侍婢, 又如何能违逆主人家的意愿?在少庄主将玉牌借给了楚留香后,胡幽曾传信郑三太爷, 待郑三太爷入京,她又毛遂自荐,前去找楚留香讨回牌子了。
老人庄内的精怪们自有联络之法,是以胡幽不慌不急。但刚回到中原,她便讶异地发现,她竟然联系不上乌北和云雀了。胡幽心里知道, 少庄主出门时, 必会带上他们中的一个,即使主子不愿意, 他们也会暗中跟随,绝不会叫孟良宵一人犯险的。
只是如今她却联系不上他们了。
胡幽心急如焚, 赶忙向他们先前约好的地方, 径直往江南花家去了。
……
孟良宵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只是觉得困惑、觉得不解。既然是外祖父有意蒙蔽他的感知、扭曲他的记忆, 为什么又会叫苏梦枕与杨无邪来提醒他呢?若他一直不记得,岂不是更好?
苏公子与杨军师纵使智计天纵,但对于当前情况了解太少, 也没什么特别的见解。苏梦枕略加思索, 还是提议道:“看来还是要先去老人庄一趟。”孟良宵本就有意邀请他们二人一同归家做客, 但不过片刻功夫, 境况竟已全然不同,他此刻只想立即回到家中,找到家中任意一个人,好了解清楚情况。
杨无邪道:“中神可还记得回家之路?”
若是平常,孟良宵听他说这话势必要翻个白眼才肯罢休,可现在他听了,竟真沉思了一瞬,才回想起乌北的做法,犹疑地遵循着记忆中的法子,从荷包里摸出来一只纸鹤。
“云雀最喜欢折这些小玩意儿,”孟良宵看着这只纸鹤,“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它好像的确还有不同的用法。”说着,他抛出纸鹤,与此同时自腰间抽出长鞭随意一抽,那纸鹤便在三人的面前迅速变大、变高,直到能够载下五六人时,才停住了变化。
孟良宵神色复杂,却并非犹豫之人,他跃上纸鹤背部,又去看苏杨二人。苏梦枕脸上表情还算沉静,只是他目光也不住在这只硕大纸鹤上流连——这纸鹤初时就如同随处可见的折纸,如今变大后却似乎增添了一丝灵动,虽还是那副古拙无奇的模样,却平白多了些灵韵。
与苏公子相比,杨无邪却是真的震惊了,他嘴张得老大,甚至还揉了揉眼睛,才终于确定眼前所见的一幕竟是真实。说来好笑,纵使他们见识过天雷之威,更听郑三太爷讲述了一番在他们看来匪夷所思的故事,此时看见这情景还是觉得十分神奇。
孟良宵招了招手,苏梦枕与杨无邪也飞身落在纸鹤的背上。他们自然也注意到,跃至纸鹤身上前,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什么肉眼不可见,伸手不可及的特殊气浪。孟良宵将长鞭递给他们,示意二人捏住鞭子,果然鞭子在手,这世界在他们眼中立即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纸鹤振翅高飞,周遭却并无风声,杨无邪自然已注意到了,这纸鹤之外的世界似乎在他们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是纸鹤、是纸鹤背上的他们,雾气之外,则是他们原先所生活的世界。
孟良宵的记忆仍旧不甚清晰,却无比笃定道:“这就是结界,结界之外的东西无法影响到我们,也没有人能观测到我们。但同样的,我们也无法触碰结界之外的人和物。”他说完,本以为会收到两人——至少是杨无邪的惊叹,只是杨无邪也并未有多么惊讶,却很有几分忧心忡忡,“有这般利器在手,情报搜集便可做到无懈可击……”
说着,他不免想到若是有敌对的势力、即使是什么微末势力,若有这般情报能力相助,恐怕崛起也是指日可待。杨无邪并不惧怕任何敌人,只他想到自己以白楼的情报能力为傲,若是输给了这样一支队伍,岂不是要扼腕叹息?
好在郑中神已经很体贴地打消了他的顾虑,“你们也是见过乌北云雀他们的,他们与我们生活在一处,也没什么特别。寻常的精怪若想布下结界,且如我们这般完全隔绝外界感知,恐怕耗尽修为、打回原形,也只能维系个眨眼功夫罢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即使是我,也经不住这般消耗,这灵力少部分源于纸鹤中封存,大部分更来自于我手中的鞭子。”
孟良宵猛地想起关七。
他与关七约见的那一天,关切一身武艺明明不逊于他,却在他出鞭后不做抵抗,只顾回避。他又想到乌北手中的书册,如今他已明晓了乌北果然不是凡人,又想到他那书册更是由外祖父所赐,自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关七怕的并非是他与乌北,而是他们手中,代表了灵器的长鞭和书册。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看了苏梦枕一眼。
“以武入道,关七果然不凡。”经他讲解解释,苏梦枕也叹了一声,随即看到了孟良宵亮闪闪的眼神,难免失笑,“我既然能当你大哥,自然也不会输给他就是。”苏梦枕讲这话委实不算说大话。他昔日里伤病缠身,除却坚定的心智和一丝奇迹外,全靠一身内力活命。每每与人动手,大部分内力仍要压制病体,而非与人缠斗的。只是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够在偌大的京师博出“梦枕红袖第一刀”的美名,可见他天资超绝,的确不逊关七。
孟良宵正经地点点头,“大哥有次志向当然是好的,我也信你必不比旁人差。”
他们二人俱是对自己、对对方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