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年。到了弘治帝继位,她才是真正苦尽甘来,成为皇朝的头一号女人。但她并未得意忘形,而是继续恪守本分,从不插手六宫之事,对张皇后与朱厚照素来宽和,因而更得弘治帝的敬重。
朱厚照心知肚明,这种内宅传言,既无法明火执仗地查,亦无法明火执仗地禁。而涉事的官员估计也不止一两个。为今之计,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下最适合做这件事,非王太后莫属。
而在这对祖孙相谈过后,王太后便下懿旨,言说夜梦大才女班昭,故而重印女戒,以示追思。按照太子的意思,重印还不算完,应当钦赐给那些曾参加张家宴会的家眷才是。王太后摇头劝他:“太子,过犹不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太过精明,反而会让臣下畏惧。倒不如敲山震虎,恰到好处。”
朱厚照这才应了。没过几日,月池亦得到了消息,她挑挑眉:“真是高招。重印女戒,不正是说现世妇德有缺吗?只怕有人要吓得夜不安眠了。”
她在庆幸自己得救的同时,也生一种悲凉之感。嫁做人妇,不仅要被丈夫撺掇着为祸,在事泄之后,背锅的同样也是她们。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她心道,倒不如做一个男人,至少不用仰人鼻息,堂堂正正地做人。
她正这般想着,贞筠就匆匆忙忙地进来了。她偏头道:“怎么了?”
贞筠无措道:“他、他,他又来了!”
月池霍然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朱厚照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张口他,闭口他,真没规矩。”
月池无语地看着又一次出宫的皇太子,他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没规矩。月池拱手一礼道:“不知殿下今日亲举玉趾,有何贵干。”
做文士打扮,附庸风雅摇着折扇的太子笑道:“有一稀罕景,特邀卿一道赏玩。”
月池皱眉道:“稀罕景?”
朱厚照道:“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常物,对你来说一定稀罕。”
“……”月池还以为要去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谁知他最后竟然带她来了泡子河畔。泡子河位于崇文门外,原本是城外通惠河的故道,但因明迁都北京后,将城墙南移两里,泡子河因此也成了内城河。此地风景秀美,河水澄澈如练,林木明秀如翡,因而吸引了不少达官显贵在此修筑别业。月池纵目一望,只见一座建筑前人山人海,她不由问道:“那是何处,缘何人如此之多?”
朱厚照道:“你还真是一眼就找到了关键了。那就是吕公祠。”
月池一愣,她想到了贞筠的签文,仍不死心道:“是哪个吕公?”
丘聚在一旁含笑道:“哟,李公子,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自然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吕仙人呐。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参见秋闱的举子。他们都是来此乞梦求愿的。据说,这吕仙人甚是灵验,得他指点,定能高中。”
朱厚照道:“真有这么神,那咱们也去试试。兴许还能中个头名状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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