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落针可闻。
并无生人气息。
棺椁前地佛桑花好像散发出极浓郁又熟悉的香气。
引人沉沦。
错觉么。
毕竟, 以他如今的修为,还有谁敢这样悄无声息地跟着他潜入秘境。
蓦然间,聚魂灯闪烁两次, 幽蓝色的光芒竟然转为金黄——
聚魂,它聚魂了!
时雾一时间心脏几乎要停跳。
一百年了, 聚魂灯终于聚到师尊的魂魄了!
时雾摘下一朵佛桑花, 花朵艳丽动人。即便是凋谢了,也总有再开的时候。
果然, 没有什么东西, 是回不来的。
包括他的师尊。
镜渊当初说得那么笃定, 说师尊一定不会回来,都是骗他的!你看,只要想尽一切方法,只要用尽一切手段——
他就能回来啊!
手中花瓣一片片自动落下, 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看上去靡丽夺目。
时雾不大放心,再次看向师尊的仙体,喃喃,“师尊, 我, 我好想你。”
正起身时, 身后一阵寒冷的魔气袭来。
时雾反手将魔气打散, 护着身后的棺椁,看清那阴暗处的人冷声道, “你到底有完没完。”
原来是镜渊。
是他还好, 他这位师兄, 向来最是好拿捏。
除了上次他法力尽失被迫失去主导权那次, 哪一次不是被他死死拿捏在手心里。
时雾缓缓站起身,他现在身体有些虚弱,实在不好跟人动手。
好在,糊弄一个师兄不算很难。
时雾手中紧握着离水剑,“师兄,不要逼我在师尊面前伤你。”
镜渊大概是破阵花了不少力气,外头的灵雨好似也被他逼停,此刻看上去法力式微,只躲在暗处,露出一小片衣角。
闻言。
他似乎才看向时雾身后那一具冰冷的棺椁。
好像……只是一缕分魂。
时雾远远地扫了他一眼。
此时此刻游刃有余的态度,和他法力全失,被制住在床上的时候眼眶发红声音里都是哭腔的模样。
简直判若两人。
时雾看不清那一片冰墙暗影下那人的神情,可他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相当灼烈。
“师兄,想开一点。”
他还以为镜渊是因为看到师尊早该破碎消散的遗体又再次出现而感到震惊,说不出话来,宽慰道,“今天禁制有动荡,聚魂灯颜色变了,师尊要醒了。”
“我心情好,你上次欺辱我的事情,我可以不再与你计较。”
时雾淡淡地说道,“反正,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都死了。”
镜渊的呼吸好似在一瞬间粗重了。
他这师兄向来婆婆妈妈,话痨得很。
时雾倒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沉默。
镜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目光紧紧地盯着棺椁处的佛桑花。
“我劝你趁早走。”
时雾细白的手指一点点划过冰棺,他将话说得狠一些,“不要逼我在他面前对你动手。”
镜渊一直站在阴暗处。
一阵骇人的沉默在二人之间漫开。
过了很久,他才问了一句。
“你那么多徒弟。”
“不过是供养这一具残破仙体的器皿,是么。”
声音很是嘶哑。
倒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时雾微微蹙眉。
今日镜渊,似有些不对劲。
没有往日里那般话多,阴沉沉的,真有几分魔的样子。
“残破仙体。”
时雾目光冷冽地看向那人,“谁准你,这样说我师尊。”
镜渊又是好一阵沉默,躲在那阴暗地冰墙拐角处,也不靠近,只阴恻恻地感觉到两道视线如刀似的飞掷而来。
时雾十分意外地感觉到那人身上的煞气陡然浓厚起来。
浑身竟好似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他刚刚两次取髓,此刻有些虚弱。
登时退了一小步。
可没能来得及。
一阵天旋地转间那人竟朝着他扑了过来,那架势竟好似要一口一口将他皮肉都给吞掉似的,偏在千钧一发之际又化作一片云烟消失在他怀里。
时雾倏然睁开眼。
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他竟然不小心睡在了师尊的棺椁旁。
“……”刚刚的对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时雾松了口气。
想来,连抽两次仙髓对他身体的损耗还是太大了。
竟让他梦到师兄来找他算账。
笑话,秘境里里里外外那么多重禁制,他怎么可能轻易闯得进来。
而且,他忙活外面那一群死伤无数的魔族们都来不及,这烂摊子够他头疼一阵了。
现在。
是他和师尊短暂地,平静的重逢时光。
怎么还做这种梦。
“师尊,您好好安歇。一切都会没事的。”
时雾自飞升后基本不会做梦,这滋味倒也十分罕见。
这暗示着他现在身体状况可能不大好。
虽然很眷恋和师尊待在一起的时刻,可时雾还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眼下更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他从秘境中踱步而出,“徒儿两日再来看您。”
……
损耗过多仙髓导致的虚弱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时雾没有施法,一路凭着走路回到仙殿,脚步竟有些虚浮。
他坐在长椅上,手趁着下颚处,闭目休憩了许久,骨髓里都隐隐疼着。
还好这次震慑了了整个魔族,短时间内,他们肯定是不敢再来冒犯丁点。
不仅是魔界,经此一事,修元界也对他又敬又怕。
应该安生许久。
这段时间,他可以好好休养,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师尊那边。
时雾缓缓地调运出一丝灵法,修补仙骨处裂开的损伤。
背脊和额头都沁出汗珠来。
唇色渐渐淡去。
连捏两根灯芯,果然还是过于吃力。
他其实已经很累了。
一百年了。
想要拼凑回那一具仙体,一直保持他原有模样,不断往里面注入法力。更要不停地抽去仙髓为聚魂灯蓄灯芯……
他坚持得太久,几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