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的佛桑花受到魔气的灌溉,靡红艳丽,在不周山的浓雾中缥缈而动。
佛桑花的色泽印在魔尊眼底。
他刚刚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境里的一部分场景,竟随着他的心绪起伏,在现世里幻化成型——所以,冰棺旁边,才会如他梦中一样,盛开起佛桑花来。
梦中一切犹在眼前。
是梦,也是记忆。
在盛夏人世间山坡上,开满佛桑花的田间小径处。少年的他跟在白衣缥缈的师尊身后,问,“师尊,为什么我们要来凡尘界啊。”
师尊声音,高贵又缥缈。
“我最近窥得天机,命中,除却你,还应有一弟子。”
风吹动花影,香气沾染着他的衣袖。
少年镜渊激动之下竟不自觉揪住师尊的衣袖,“当真!”
“嗯。”
“我要有小师弟了,我终于要有小师弟了是吗!”
别的师尊徒弟都有十几二十个,只有他的师尊,上百年了,座下只有他一人。
而镜渊又是出了名的,修元界罕见的天才。
十六岁渡劫,十八岁飞升,二十岁破镜。
一个抵得过人家十几二十个。
“师尊,他在哪儿。”镜渊迫不及待先看看他未来的小师弟是什么样子。
师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眼底竟也浮现出一点笑意,“枫露山下,佛桑花旁。”
“他就在这。”
……
“师弟,这是送我的吗。”
小小年纪的孩子,脸颊白净,采着满怀的佛桑花,似乎考虑很久,才从里面拿出一朵,“这是给师兄的。”
“剩下的,都是给师尊的。”
镜渊忍俊不禁。
他这小师弟性格温柔体贴,长得也乖巧。
只看一眼就好似恨不能将他疼到骨子里去,别说什么修习,就是什么苦都好似舍不得他吃。
大抵也是这个原因。
他的修为总是没什么长进。
无妨。
他仙法差劲,大不了,他这个做师兄的一辈子护着他就是。
“你今日练剑没练,师尊赠你的离水呢,你怎么不戴着。”
“那剑太沉了,我有些拿不动。”
“不妨事,你还小。”镜渊宽慰道,“等再过几年,你也会像我一样飞升的。”
小小的师弟抱着那一大团佛桑花离去。
背影看上去也是那么地合人心意。
只见小孩走了两步,再回来,思考再三,再分了他一朵。
糯声糯气地说道,“罢了,再分师兄一朵吧。”
“师兄若是喜欢这花,日后要早早地和我说,我便替师兄也摘一些回来。这些,本来都是师尊的。”
镜渊哪里是看中那花。
他分明是打心眼里地看重他那小小一团的,特地从凡尘接上来的。
满身佛桑花香的小师弟。
一场旧梦初醒。
魔尊眼神阴郁。
自从上次一缕分魂见过时雾之后,那些早该死去的记忆,竟开始化作一场一场的梦魇不断折磨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
抚摸着下腹处。
仙元被生生挖出的痛楚,依旧历历在目。
无论如何也无法淡忘。
在这之前,根本没有端倪啊。
他们之间难道不是感情甚笃,兄友弟恭么。
他甚至想不出,他究竟从哪一刻开始,竟这般得罪了那人。
他那时才十五岁啊。
一颗心怎么可以冷硬到这个地步。
“尊上,您是否已经伤好痊愈。”
魔尊深呼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淡忘过去那些,早已被那人看轻得一文不值的记忆。
既然在他眼里,师徒之情,兄弟之谊,教养之恩,统统都是狗屁。
那他也不会再念着什么旧情。
“诸将听令,即刻前往修元界,活捉宣清云。”
魔尊瞳仁鎏金,身上渐渐爆发出狂傲的魔气,几乎撼动整个不周山巅。
满山幻化的佛桑花,在一瞬间幻灭成玄色雾霭。
“魔尊,您伤刚好,如今灵云山已经恢复仙气,只怕——”
“怕什么。”
魔尊滕然而起,脚底生起一道璀璨的阵法。
“宣清云早已法力尽失,如今,连蝼蚁不如。”
“你们难道还怕他。”
什么。
清云仙上竟然——重伤至此了么。
这若是真的,那一直被魔尊视为眼中刺的灵云山岂非这次可以一举拿下?
就连几个月前那一场大战里的重伤之耻,也可一并洗刷。
“属下誓死追随尊上!”
“尊上威武!”
魔尊眼底戾气如波涛汹涌。
“立刻,围攻灵云山。”
***
深夜里,时雾似有所感。
倏然从梦中惊醒,耳边雷雨声阵阵。
他推开门,院子篱笆外的那一株佛桑花还开着。
不远处天雷阵阵,隐隐冒着紫光。
这是——
谁要飞升了。
雨中,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正孜孜不倦地练着那一柄他赠的离水剑。
自从和他结下道侣印,这孩子就好像有了点心事。
性情也不似从前开朗。
凡尘界夜雨不停,雨水里,似乎还夹杂着隐约的魔气。
莫非是。
魔尊本体醒了。
时雾看向不远处的小徒弟,他头顶的雷声似乎也与寻常的凡尘界雷声不同,似是混着雷劫。
——还好,不算晚。
小徒弟也发现了他,收了剑朝着他走来,“师尊,是我吵着你了?”
时雾缓缓摇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系在季元雪的肩头。
语重心长了指了指天上雷劫,“阿雪,你快飞升了。”
“你总是掌握不好离水剑,想来,是它还没完全认主。今日夜里,你一定要离我寸步不离。”
时雾温柔地嘱咐,“记住了吗。”
季元雪点点头。
“徒儿记住了。”
时雾摸了摸季元雪的脸颊,指腹一点点划过他的下颚处,“好孩子。”
“师尊。”
季元雪却猛地捉住他的手腕,“徒儿有话想和您说。”
时雾抬头看了眼空中的雷劫。
已经越来越近。
“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