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艘宝船浩浩荡荡往西南方飞驰,一路耀武扬威盛气十足,沈知遇在人前时浑身不自在,进入船舱房间后,阻绝了那些目光,总算松了一口气。
门扉被扣响,连墨随后进来,他施一礼,说:“魔主,宴章逃脱,他身上有玄日镜。”
殷孽脸色倏然变冷,对办事不利的苏进几人心有不满,听到最后一句眯起眼睛:“玄日镜在他手上?”
“是,千真万确。”连墨知道他生气,没敢抬头对视。
“行踪也丢了?”殷孽问道。
连墨摇头,说:“蛇姬在他身上下了蛇鳞粉,几人正在追。”
“嗯,知道了,吩咐下去,全力赶赴。”殷孽一挥手让他下去。
房门闭上,沈知遇给他倒了杯茶水。
玄日镜是正气法宝,妖人宴章好本事,手里竟有这件失踪二十几年的宝物。
不怪苏进几人没抓到,玄日镜克制邪祟妖魔,谁又能想到宴章一个魔修,手里还有这种克魔的东西,那妖人就算用玄日镜逃跑,估计也被压制了魔气本源。
从龙原古战场回来后,他让人四处搜集能压制阴邪的法宝,今天不止吞了流月宗,还有了玄日镜消息,殷孽心情又变好。
“玄日镜,是前些年从神曜山破空而出的玄日镜吗?”沈知遇好奇问道。
殷孽喝一口茶,点头道:“是,如果不是这面镜子,他们不会贸然上报。”
沈知遇想起自己以前看的杂书,说:“听说神曜山还有面月镜,但从未出世,更没人见过。”
“确实有这个消息,不过这么多年都不曾有一星半点的迹象,或许只是杜撰。”殷孽同他闲聊几句,又有人敲门而进,这次是捧着账目册子的三个管事,等抓了宴章后要行赏,东西数目需得殷孽过过眼。
沈知遇没有打搅,退到屏风后安安静静打坐。
山脉绵延不绝,群山环绕高峰伫立,灵气盘桓在青山川流之中,流月宗属实建在个好地方。
云天荡高展大旗,早已惊动了沿路所有门派,金光宝船上,玄袍男人负手而立,眉眼冷肃,他身后数百舟船上黑压压站满教众,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屹立不动,身形在高大宝船上看似不起眼,但所有目光只落在他身上。
下方山峦苍翠,他目光如鹰隼,盯着某一处许久,待一点血色光芒亮起又熄灭,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许多眼睛藏在暗处看着,云天荡众人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毫不露怯。
青山中树木倾倒,打斗波及了一大片。
沈知遇在房中观水镜,魔修残忍狡猾,他一颗心提起,期盼殷孽不要受伤。
半刻钟后,空中两道人影掠过,直奔金光宝船而来,云天荡众人纷纷握紧了武器。
船头人影落地,殷孽提着宴章后衣领将人活捉,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中,身后舟船上的教众当即兴奋呐喊,几欲震天。
满脸红色纹路的宴章被封了经脉丹田,他眼神愤恨,可被下了魔种在识海中,魔种发芽生根,将他灵台紫殿扎透操控,痛不欲生,却连自爆都不能。
殷孽对他如何得到玄日镜感兴趣,没有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当众血祭,而是将人扔给苏进去拷问,自己回了船舱。
宝船队伍向流月宗宗门飞驰,吞并流月宗的事板上钉钉,再不会有任何差错,暗中潜藏的人无法撼动结局,陆续撤走了。
“你没事吧。”沈知遇着急问道,拉着人检查伤口。
殷孽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挑眉道:“当然没事,玄日镜也到手了。”
沈知遇闻到一股血腥味,没有接玄日镜,仰头皱着眉正色道:“我都闻到血味了,还说没有。”
殷孽只好将左手腕露出来,说:“就这么点伤,从船头走进来的路上就好了,你闻见的,是宴章的血。”
仔细查看了一番,见左手腕的灼伤飞速愈合,沈知遇才放下心,知道殷孽没有骗他,才露出笑脸说:“我说呢,怎么血里有股腥味。”
殷孽失笑,说:“血腥血腥,哪有血不腥的,宴章鲜血味道重,是因为他吃了人,他脸上那些红纹,就是食人后控制不住力量溢出来的。”
吃人。
沈知遇瞠目结舌,食人饮血一事只在传闻之中,他哪里见过真的。
殷孽又说道:“宴章师承血魔老儿,阴诡手段诸多,从前就好食人,一年前灭了飞燕宗,许多尸体只剩残肢,并非被分解,而是他吃剩下的,至今流月宗后山还有他养的人食,每日喂灵果琼露,只等血肉里浸满灵气才吃。”
沈知遇胃里翻腾不已,要不是已经辟谷,恐怕早已维持不住脸色干呕,脸都白了。
殷孽却笑了,说:“今日除掉他,放了后山那些人,也算做了件好事。”
之所以给自己脸上贴金,是他看出沈知遇对魔道的抵触,今日他要杀人,沈知遇从小耳濡目染,难以抛弃正道那些戒律教规,不想让人害怕远离,自然得给自己找个正大光明的借口。
他也确实没撒谎,宴章便是靠吃人将修为堆上来的,以前云天荡和流月宗井水不犯河水,他没兴趣替天行道,这回流月宗用长生花消息引他的人进陷阱,合该有此下场。
沈知遇脸色很差,喝了杯茶水才缓过来,对杀了宴章一事再无任何忧心。
殷孽将玄日镜放在桌上,掐诀使了个涤荡术,水汽从他身上掠过,带走一身血腥味道。魔刀同样沾过血,他坐下用绸布仔细擦拭。
沈知遇小心拿起玄日镜看了看,镜子比他手掌略大,表面上平平无奇,看不出玄妙之处。
“玄日镜不少人都在找,我已经将其封印,除了你我,只有连墨他们几人知晓。”殷孽心情很好,神刀碎片他势在必得,拿去那些正道伪君子面前晃悠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