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涨潮的默逊湾海浪翻滚,渔船在层层浪叠中轻微摇晃,与广袤辽阔的大海相比, 渔船犹如沧海一粟, 渺小到可怕,仿佛随时都能被巨浪吞噬沉入海底。
越衡川僵在原地足足三秒才彻底回神,身体被子弹震得发麻, 灵魂在那一刻似乎都被打散了。
他一手紧紧握着匕首, 另一手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胸膛,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眼前倒映着沈末跟何总殴打在一起的模糊影像。
“你哪来的枪!”沈末神情激烈, 一拳打在何总脸上, 另一手紧紧摁着他持枪的手臂。
砰!
对峙中, 何总又果决开出一枪, 这次目标换成了沈末。但沈末一直箍着他胳膊, 在他开枪的那一秒发力一撞, 枪口即刻发生偏移, 出膛的子弹落空, 最终掉入大海。
“沈, 沈末……”越衡川想大声喊, 但发生的声音却微弱而无力,他强撑站着:“过来沈末……危险,过来……”
风声呼啸, 沈末听不见越衡川的呼唤, 发疯似的手脚并用缠紧何总的手臂, 不让他有开枪的机会, 即使后腰受到何总凶狠的肘击也不松动, 同时面朝已经被吓傻的小孙小胡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他不会放你们活着回去!”
当啷!
一把匕首扔到小孙小胡面前,两个青年抬头一看,是逆光站在他们身前衣襟被血水浸透的越衡川。
越衡川仿佛感觉不到疼,抬抬下巴,声音很轻说:“去,帮帮他,回头给你们一百万。”
小孙小胡咽咽口水,一想到沈末刚说的那句,内心就无比恐惧。没错,何总开枪杀人,为了灭口,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两个,他们几分钟前才好不容易脱离王哥的掌控,实在不想死在这里。
越衡川说完那句话,因为失血过多头晕目眩,终于站不住跌倒在地,他靠在船沿费力呼吸着,无奈看向瑟瑟发抖的两人:“快去啊,三打一还犹豫什么,你拿匕首去分散他注意力,另一个拿电棍击中就行了,多简单,快去,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
这些话给了小孙小胡莫大的勇气,小孙率先拿起匕首冲了过去,小胡拿起电棍,绕到被沈末用四肢紧锁在地的何总身后。
“咳咳……”何总见小孙小胡来了,当即苦笑道:“你们俩真会站队,听着,只要拉开缠在我身上的这位,我保证不对付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立刻把枪扔海里。”
“闭嘴!”沈末因为用太大力额角青筋暴起,在这每分每秒都能扭转局势的情形下,他没废话,直接道:“快,刺他胳膊!”
小孙一咬牙,冲上前举起匕首,但因为何总和沈末胶着在一起,他始终对不准,急得满头大汗。
沈末喝道:“动手!不用管我!”
何总:“信我!我只是想要海豚牙齿,绝不会伤害你们……”
滋——何总身体一抖,随即晕倒。
小胡粗喘着气,他扔下击中何总的电棍,失力跪倒在地。
沈末仍没卸力,他立即翻身从何总手里夺过沉甸甸的枪,而后双目血红死死盯着小孙小胡,声音有种发狠的颤抖:“去,开船!用最快的速度返航!”
小孙小胡一愣,呆滞看向沈末手里的枪,有种性命依然握在别人手中的郁闷。但他们看了眼满身鲜血的越衡川,还是点点头跑去调转航向了。
他们一走,沈末又立即联系了110和120,等到做完这些,他方才感到浑身发软,一步一步艰难走到越衡川身旁,他跪坐在地,入目皆是血色。
“怎么,”沈末声音沙哑,他用发抖的手按住越衡川的胸膛,接着又慌忙脱下外衫压在他伤口上,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怎么止不住……”
越衡川额头布着一层薄汗,他强忍着痛楚,看向沈末:“没事,只是有点冷。”
大量血液的流失令越衡川浑身发冷,面色发白。
沈末连忙坐下,让越衡川背靠在自己怀里,从后紧紧抱住他,用脸挨着他的脑袋低声说:“现在呢,还冷吗?”
越衡川的后脑枕在沈末左肩,他动了动脖子:“不冷了,可这样看不到你的脸。”
“没关系,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看。”
沈末用力抱着怀里的人,他能无比清晰感觉到越衡川的体温正以令人恐惧的速度不断流失,怎么也捂不热,平日里明明越衡川一下就能将他暖热,如今反过来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渔船在海面上以最快的速度移动,而在轮船后面,蔚蓝穷追不舍一路跟着,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声。
越衡川:“要不,先把海豚都放了吧,别让蔚蓝追到浅海区。”
沈末抱着越衡川抽不开身,最后是小胡将甲板上网住的鱼全放回了海里,只留下一头额隆被劈开割了嘴死去的无辜海豚。
所有海豚甫一入海,蔚蓝就跟其中一头互相蹭了蹭身体,这头就是他的伴侣。只是蔚蓝并没有因此停在原地,而是继续奋力游向沈末越衡川所在的渔船,叫声里透露着悲切。
越衡川无声笑了下:“小崽子怎么又跟上来了。”
沈末紧握着越衡川胸前被血液浸湿的外衫:“别说话了好不好,保存点体力。”
越衡川可能是太累,果真就不说话了。
只是这样一来,怀里一声不吭的越衡川令沈末更为恐慌,他侧眼看去,发现越衡川正望着闪烁着星星的夜空发呆。
沈末忍不住道:“还是跟我说说话吧。”
“对不起,”越衡川在良久沉默后再开口却是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道歉,他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遗憾:“没能尝一口你亲手做的绣球酥,那是什么味道啊。”
沈末微微一顿,没想到越衡川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