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朕与周大人所见略同。”
他看向几位臣工:“朕早已言明征实用之材,顾宜的文章虽写得好,到底缺了些脚踏实地。”
不等李学士说话,他朱笔钦定状元为林隽,榜眼顾宜,探花吴圭。剩下的就按东阁排好的填榜。
当今做事愈发有说一不二的气势了,李学士到底不敢反驳。
林隽考完回到贺家后安详地躺到床上。
他以为“与当今曾有过交往”这个事实会让他辗转难眠,然而真放松下来后他一点都不受影响,秒睡。
他已经想开了,自己又没做亏心事,还救了他们的命呢,根本不虚!
第二日早上,他正美滋滋的啃着德福亲手做的酱肉包,易修武登了贺家门。
新帝登基后,易修武作为他的表弟及心腹,领上直卫指挥使,授昭勇将军,是妥妥的实权派勋贵。他手下的拱卫司①有侦事之权,百官们莫不害怕拱卫司官员突然上门,这代表家里可能摊上事了。
贺长思恭敬地将易修武迎进来,脑子转得飞快:他们家一向谨慎,何至于劳动易大人上门?
“大人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贺长思与林隽他们相处久了还能拽两句雅言了。
易修武见他绷着面皮如临大敌的样子,咧嘴笑道:“不必紧张,我找林隽那小子,他如今住你们家吧?”
听说是找林隽,贺长思更紧张了,隽哥儿这么乖的孩子哪里会犯事?他拱手道:“大人……”内中是否有误会?
还没来得及说完,易修武便只给他留个背影,像是来了多次一样自来熟地摸到林隽房间。
“隽弟——”他扒住门框往里一看,“你在吃什么好吃的?包子?德福,给本大爷也来一个。”
贺长思:“……”好吧,看样子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隽哥儿怎么会与易大人有交情?他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走远,在院里转来转去。
林隽见易修武找来也不意外,以他的性子忍到现在才来找他肯定就是为了憋昨天那个坏,想看他丢脸呢。
只能说想多了。
他随口打了个招呼:“长青兄。”
易修武毫不客气地抓起包子啃,冲德福竖大拇指:“德福,你长高了,厨艺也愈发精进了。”
德福黑脸沉着,淡淡点头。
“怎么样,昨天被我们吓到了吧?哈哈。”易修武挤眉弄眼道。
林隽瞥了他一眼,无语的说:“还好,也就浅浅惊讶一下,想看我大惊失色是不能的。”
“嘁,骗人。”易修武边吃说了自己的名字,“长青是我的字,”他感激道:“隽弟,还要多谢你当初出手相助。我不是有意骗你,只因我们当时处境不妙,是以没告诉你实情。”
当初他与表哥被一群杀手追杀,护卫接连死去,他们简直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不得不跳江以求逃脱,幸运的是最终被林隽主仆救下。
“唔,”林隽能理解,对萍水相逢的人他也会保持警惕心的,“大可不必这么客气,反正你们最后付清了药钱。”
他们默契的略过另一位,林隽是碍于当今身份敏感,易修武倒知道自家表哥的态度,但他没多说,就让林隽自己去感受吧。
“反正日子还长着呢,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跟哥说,哥现在是大官,肯定保得住你!”易修武拍着胸脯豪气道。
林隽:“……收声。”乌鸦嘴。
易修武正经不过两秒又没正形起来,趴在桌上打趣道:“好小子,当初明知我们身无分文还问我们要钱,甚至不惜让我打借条,现在后悔了吧,我现在可是将军,几倍几十倍都拿得出哟。”
说得好似林隽做了什么亏本生意一样,他也是深信林隽的品行才敢这样开玩笑。
林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该庆幸当初两清,否则现在就得背负‘救命之恩’任我要挟了。”
“我怕你?小咳、”易修武差点秃噜出一句“小鸡崽”,赶紧闭嘴。
林隽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休息片刻后,不怀好意的邀请他去武场比划两招,用实力证明谁才是“鸡崽”。
“……这不应当。”易修武捏着有点软下来的肚子,眉头一皱:糟糕,最近耽于享受松懈了!他紧迫感突升,再不练连林隽这个文人都打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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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日举行传胪大典。
清晨,众考生由拱卫司的兵卫组织起来整齐地侯在皇极殿丹犀两侧,等候殿试放榜。
林隽沉着地站在前面。
鼓乐声起,皇帝仪驾至皇极殿升座,殿中文武百官左右侍立。
文烁开口道:“开始吧。”
须臾,鞭炮鸣放,传胪开始。
传制官高唱:“有制!建宁十四年三月初八日策试天下贡士。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随后开始念一甲三名:“一甲第一名,苏州府林隽,一甲第二名,顺天府顾宜,一甲第三名,应天府吴圭!”
卫士六七人亦齐声传名高呼。
啊,是状元。
林隽来不及激动,与顾宜、吴圭一起出列,低眉敛目地站到殿前。
文烁眼含笑意,先与顾宜亲切地说了两句话,显得很熟悉的样子,让一旁侍立的顾平暂且好受些。季同虽然屈居第二,到底与当今相熟,比之其他进士起步就高出一大截,尤其是那个叫林隽的臭小子。
随后皇帝看向林隽:“林状元面善得紧,可有字?”
林隽:“……”合着人人都是宝玉呗?
他恭敬道:“回陛下,学生还未取字。”他要七月份才满二十岁呢。
文烁心情甚好,笑着说:“‘隽’者,俊也,才德超卓者曰‘隽’,才智超群者为‘俊’,朕观状元才德俱佳②,‘元卓’二字堪配,状元以为如何?”
一群官员听得酸极了,才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