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盯死了她,每一个表情和细微的小动作都在暗暗威胁她。
走到桌边准备坐下时,徐少威抢先一步拉开椅子请她坐。他这样体贴不是因为他是绅士,只是不想让家怡在拉椅子时弯了腰背、低下头颅。他就想她一直昂着脸,肩背笔挺地与鲁伟业相对。
家怡顺势坐下,转头朝徐少威笑笑。
这个动作和表情,让鲁伟业清楚感受到她的放松,这使他不解。
在弱肉强食的社会环境下摸爬滚打几十年,他深知自己对他人的威慑力,更清楚对面的女警了解自己的身家背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不怕他,深知还能如此从容与他相对?
仿佛……格外胸有成竹似的。
家怡知道鲁伟业在打量自己,她虽然进门时间很短,但每一个表情的拿捏、每一个动作都是提前考虑过的。
面对这样的老油条,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与徐少威简短互动后,家怡终于转回头面对了鲁伟业。她相信自己进门后没搭理他,他一定已经感觉到被冒犯了。
人一旦动了情绪,就必然失去许多理性。
这一点点的被冒犯的不开心,只是个隐线,点燃它,会将他烧尽。
“鲁伟业,你是怎么发现王新秋是警方线人的?”她坐下后,身体向后一靠,没有一点如临大敌的样子,甚至开口便以‘鲁伟业就是凶手’为前提开场,实在不太客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madam.”鲁伟业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地与家怡对视。
他双手皆搭上桌,刻意地将两只手摆开,使它们隔得很远。这个姿势使他显得很有气势,忽然便似并非坐在审讯室,而是坐在自己家的老板办公桌后了。
“那我问另一个问题,那个叫阿莲的女孩儿,你将她送去哪里了?”家怡问罢,又抢在他开口讲话前,率先追问:
“法证科已经在你家里采集到足够多的证据,蛇头高和你夫人,以及你家保姆、菲佣都提供了阿莲昨天留下,今早被你送走的口供。
“你不会这样还要说不知道吧?”
“……”鲁伟业原本已经准备说的话转个弯又咽回肚子,与她对视了会儿,才慢条斯理道:
“madam,怎么?男欢女爱也犯法吗?”
“是不是男欢女爱,要问过阿莲才知道。你把她藏起来,就是心虚喽?”
“怎么能算藏起来呢?只是送她去吃香的喝辣的,如果madam想知道她在哪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啊。”鲁伟业格外自信地一笑,伸手示意要纸和笔。
“你说罢,我来记。”坐在家怡身边的徐少威接话道。
笔也算利器,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往鲁伟业手里送。
鲁伟业耸了耸肩,开口道出一个地址。徐少威记下后,立即转身步出审讯室,安排了其他人去找人后,才折回重新坐到家怡身边。
“Madam,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鲁伟业笑着靠进椅背,“你们到底有没有通知我的律师啊?作为香江公民,我总有找律师的权利吧?你们不会枉顾法律,剥夺我应有的权利吧?”
“想必你手下已经有人给律师打过电话了吧,他们一定已经在来的路上。在此之前,我还是要跟你聊聊的。”任何人在应对一件棘手的事之前,必然都要做一些准备。鲁伟业的手下得到消息,到联系律师,与律师沟通对策,再到赶过来,不可能那么快。
更何况,在律师抵达警署后,要来审讯室见鲁伟业,还要办理完所有手续。
家怡相信她的同事们在给鲁伟业律师办手续时,会知道该怎么做。
鲁伟业点点头,随即便将视线转向一边,一副不愿配合的样子。
家怡盯了他几眼,笑着开口道:
“是不是以你的形象,在成长的过程中,甚至已经积累相当财富后,想要得到靓妹青睐都难如登天呢?”
“……”鲁伟业看向一边的眼睛微微眯起,几息后,他终于转过身,以一种轻蔑的、如看物件般的眼神上下打量起家怡,“Madam,你有没有尝过金钱的滋味啊?”
“你喜欢吃钱吗?”家怡似乎并不介意他的眼神,忽然轻笑着将他的嘲讽拨开了。
鲁伟业嗤一声笑:
“Madam,你真幽默~”
说罢,他长吸一口气,身体微微转向家怡,姿态间传递出‘满满倾诉欲’的信息。
家怡不敢稍动,只微笑着回望他,等他继续开口。
鲁伟业果然慢条斯理地讲开了:
“小时候,我有许多梦想,为此很长时间都非常惆怅。到底是做科学家还是做医生呢?或者做桃李满天下的老师?可是当警察好像更威风啊……
“14岁时,老师说我脑子虽然聪明,但也当不了科学家。一次跟同学打架,短了一根中指,也做不成医生。那要不就当老师,或者警察呢?
“16岁时,我家楼下的教师因为买不起大屋,被老婆送了几顶绿帽子啊,我每天下楼,都听到他们吵架,吵过了,教师又跪在地上求他的老婆不要离开他。后来她老婆真的要跟人跑了,他发疯杀掉老婆。街坊讨论起这件事,都说是穷造的孽啊。
“警察也没钱,整天巡街,好像狗哇。
“钱啊,钞票啊!
“连我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它很重要了,女人们当然也懂。
“我从小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要当有钱人才能活下去,活着不被人欺负、只欺负人,活着不给被人戴绿帽子、只自己玩女人……
“你懂不懂?
“那些女人呢,哪怕我打她一顿,再怎么欺负她呢,只要给够钱啊,她就会对所有人说,我鲁伟业是个大好人了。
“Madam,你们的人是不是去找阿莲了?你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