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戢一叹,想起阿猫临别时的话,莫管如何,终还是见上一面为好。当下整了整衣冠,便向烟雨亭而去。
烟雨亭离此地并不远,杨戢走不了多时,远远便看到夏语冰俏生生的站在亭中,眼望天边一弯残月,若有所思。
当真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杨戢看着她的背影,想到经此一别,不复再见,登时心潮起伏,微微叹了口气,举步便走了过去。
残月如钩,淡淡的月光照在亭中,显得格外宁静。
夏语冰听得脚步声,却未转过身来,幽怨道:“若非阿猫公子相告,你是否就要不辞而别,今生不复再见?”
杨戢被她猜中心思,颇为尴尬道:“夏小姐,在下身有要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你见谅则个。”
夏语冰淡淡道:“‘火神诀’出世在即,你身受师门之命,要赶往衡山,语冰如何不知,我又岂会拦你,我只盼你能跟我说上一声,便自心满意足了。”
杨戢听他话中深情,心下感动,情不自禁的往前跨了一步,转念一想:“杨戢啊杨戢,你这是干什么?夏小姐身份显贵,前途无量,你一个一穷二白的青丘三流弟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有何资格与她谈情说爱,你若对她好,就该离她远远的,就当南柯一梦吧了。”便又止住脚步,轻轻一叹道:“相见争如不见,见与不见,又有什么不同,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夏语冰喃喃念了一遍,徐徐转过身来,泪流满面道:“你也当真心狠!”
杨戢吃了一惊道:“夏小姐,你怎么了?”
夏语冰泪流满面,悲声道:“杨戢,天下人都只道‘碧落公子’金枝玉叶,显贵非凡,何等风光,实则,那也是情非得已,谁不想做一个平凡姑娘啊—————”说到此处,已然是哽咽出声,低声啜泣。
杨戢心中也是一阵感伤,又想起西湖之畔的生死之地,那时的敞开心扉,何等逍遥。念及于此,脱口道:“夏小姐,其实我————。”蓦地想起卫子衿来,又急忙住了口。
夏语冰看他为难神色,低声道:“你有什么为难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杨戢听得柔肠寸断,但想起自己的出身,卫叔叔剑试天下,殒命绝深谷的例子活生生便在眼前,此番稍一勉强,终只会害人害己,当下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心肠道:“夜寒露重,夏小姐重伤未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在下一介落魄书生,实是不值得夏小姐挂碍,江南子弟多才俊,以夏小姐的人品、美貌,还应放眼未来才是。”顿了顿,哽咽道:“夏小姐,再会了。”当下叹息一声,便即向外走去。
夏语冰尖叫一声:“你别走。”边说边追了出去,哪知奔得急了,脚下竟是一个踉跄,竟向前跌去。忽觉身体一软,似是有人伸手来扶,抬头一看,却是杨戢去而复返,正一脸不忍的看着自己。
夏语冰泣声道:“杨戢,我不要你武功盖世,也不要你权倾天下,只要你能看我一眼,说上些话,我便心满意足了。”说到此处,已如恳求。
杨戢幽幽一叹道:“夏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正邪不两立,便是以我卫叔叔之能,谢姑姑之智,两人仍是无法在一起,何况你我。你————你还是———。”
夏语冰忽地伸出纤手,一下便捂住了他的嘴,叹道:“我不管什么荣华富贵,也不管你什么身份,我只盼日后丝萝得脱乔木,天涯海角,语冰都愿意随了你去。”
杨戢心头一震,低头看去,只见夏语冰满脸的梨花带雨,明若秋水,艳若桃李,当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那双隐含幽怨的眸子中噙着一痕清波,情意绵绵的看着自己,似是随时会流出来的样子,想起西湖畔的琴瑟和鸣,一起逃亡时的红袖添香时,生死一刻时的耳鬓厮磨,心中蓦地生出万种柔情,只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一时心结尽去,愁云散开,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笑道:“快别哭,被人瞧见名扬天下的碧落公子,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夏语冰冰雪聪明,听他这么一说,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心下大喜,霎时愁云尽去,俏脸一红,低声道:“这还不是为了一个傻瓜。”
杨戢哈哈一笑道:“傻瓜?谁是傻瓜啊?在哪儿啊?”说话间,左顾右盼,想是在寻找那傻瓜的神气。
夏语冰见他模样,不由得又气又急,嗔道:“我只道你是至诚君子,却原来也会使坏。定是跟那阿猫混在一起,把你给教坏了。我听楚楚说,这些日子,你跟阿猫混在一起,横渡长江时,尽用些阴谋诡计,几日不见,看不出你酒量大长啊。”
杨戢见她柳眉一竖,心下没来由一阵害怕,暗忖道:“楚楚怎么回事?怎地什么都说?再怎么说,代理门主也是门主啊。”嘴上却支支吾吾道:“没有?哪有?那是阿猫在胡说八道,吓唬谷元良的。楚楚他们还好吧?”
夏语冰白了他一眼道:“别人家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