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莲,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宴氏正色道:“苏氏当真没有请郎中先生给你医治?”
这话问的严肃,让在场的人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寒意。
季白莲动了动唇,一时哽住。停顿了几秒,才继续开口。她眼中盈盈泛着泪光道,“宴太妃一而再三的问,不会是在怀疑莲儿说谎吧?让王爷和王妃生了嫌隙也是莲儿的错,可莲儿不懂,太妃为何独独审我一人?”
“没有的事,你只说,有或没有。”宴氏也是闺中贵女,也是见识过那些小姐姑娘的惯用伎俩,若是不乘胜追击,步步紧逼,季白莲是不会承认的。
眼见景老夫人对自己有偏袒之心,季白莲樱唇微咬,豆点大的泪珠从脸上落下,声音娇怯的说道:“没有。”
宴氏显然压抑着怒气,命人传来一本王府记事簿子,遂翻到最后一页,她狠狠地盯着季白莲,声音陡啲透出冷凝道:“知道这个吗?当日苏氏便来了议事堂,给你请郎中先生的事,各个铺子的掌柜都能作证。”
季白莲看着这本记事簿子赫然记录的事件,面色一凛,浮起惊惶。
方才打好的如意算盘霎时被搅得翻乱,无措之时正对上宴氏那双凌砾的眸子,心中一慌,双唇微微哆嗦,垂首低眉,暗自啜泣着。
景老夫人见此,连忙心疼地将她揽过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一边朝着宴氏责道:“不就是一桩小事而已,何必要如此盘问一小姑娘?”
苏子衿不禁心中嗤道,景老夫人还真是助人下石。
季白莲见有人帮衬着,就愈发哭得凄惨,嗫嚅道:“王妃明明就没有,老夫人,莲儿好害怕……”
景氏出面,宴氏也不好驳回婆母的话,没有在较真,就随意坐在远离季白莲的罗汉椅上。
如此耍赖之人,苏子衿算是见识了,亦随着宴氏做到罗汉椅的另一边。
安善堂中,断断续续传出女子哭泣的声音。一旁王府的位高权重的老夫人却不厌其烦地安慰着,将自家的儿媳妇和孙媳妇晾在一旁。
忽而,一声声清脆的玉石撞击的声响起,安善堂内的嬷嬷侍女瞧见,纷纷半福着身子。
齐声道:“王爷。”
宋廷玉昨夜半路出了栖子堂,回到书房想起那一抹春光旖旎也一直没睡,一直到伴随着鸡鸣声才有困意袭来,一睡,便睡到晌午。
宋辽回话,说王妃一早便去了中明堂,之后两婆母就双双去了安善堂。
宋廷玉本不喜后宅琐事,却心下使然,不自觉地跟来安善堂看看。他微微侧目,堂外伺候的下人会意,无声的朝宋廷玉行了礼,又各忙各的了。
他就要走进屋内时,便听见季白莲在哭诉着自己的委屈,不由面色微微一变,心头烦恶。
宋廷玉即便在未承爵前,也没少与朝中的老狐狸过招,就算是承爵后,在沙场上依旧是历经细作无数。现下瞧着季白莲没有能作为真相的证据,甚至愚蠢到将药渣子倒在自家的苑中,这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做派,便能清楚谁是谁非。就更别说她这拙劣的扮相,只会哭哭啼啼的想将事情掩盖下去。
事实如何,宋廷玉心中通明。
不过他实在未料到当初救了自己一命的季白莲竟会是混淆是非之人。
这会宋廷玉进来,苏子衿微愣,心想这人怎么悄无声息,他是什么时候就在里的?
宋廷玉大步走入,一袭玄色锦衣,衬得翩然俊雅,举动不群。腰间配着的白玉在余光下倒映出一道光斑。而后朝景氏拱了拱手,道:“孙儿给祖母问安。”
景老夫人闻言,脸上冷色转喜,道:“是廷玉来了。”她脸上笑意盈盈的免了宋廷玉的礼,招呼他过来。
“季姑娘,昨日的事实始末,已然清楚明了。你虽救我有恩在先,但你也入住王府一年之久,王府下人也带你不薄,吃住行乐予以自由之身。”宋廷玉说着对景老夫人躬身道:“孙儿还请祖母做见证,从今以后,未得我允许,季姑娘不可踏出漪澜苑一步。若有忤逆之举,即刻将季姑娘送出誉安王府,再不得入内。”宋廷玉凝声,言语间便有了寒意。
“廷玉,你说什么?”景老夫人闻悉,惊怒道。
“孙儿意已决。”宋廷玉倏然收回目光,语气冰冷。
季白莲也吓了一跳,哭声微顿,如今听宋廷玉语气中大有严惩之意,额间的汗已涔涔而下,又瞥见宋廷玉脸上的寒色,忙下榻跪行两步,扯着他的衣角苦苦哀道:“王爷,莲儿说的都是真话,漪澜苑中的下人还有外花园中丫鬟,您大可去查问。”季白莲又跪行几步到了苏子衿跟前道:“王妃,求求您放过民女吧!民女为您做牛做马都行!”
“放肆!”宴氏仍有忿意,语气如常,并不是疾言厉色。
可景老夫人依旧己见,见儿媳宴氏悖自己,反而帮自己不喜之人,心中多有恼怒,口中高声喝道:“好了!事情尚未有眉目,你认为莲儿的话不可信,难道这苏氏的话就可信了?”
景氏即便是头发花白,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毫不逊色于他人。
军中女将的风范着实把安善堂的众人给镇住了。
季白莲庆幸这时候景老夫人还为自己撑腰,旋即又装腔起势,哭得愈发狼狈。
宋廷玉厌恶地看了季白莲一眼,并无说话,转身抓住苏子衿的手腕,携着她走出了安善堂,眼含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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