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气极好,外头暖日高照,如明辉灿烂的金子。
阳光刺得子衿的双眸有些睁不开。
她原就独自坐在小角落里头默默自愧不如,心里佩服季白莲能有说哭就哭的本领,谁知却被宋廷玉拉了出去,脚下几乎踉跄。
他的怒气未减,脚下大步流星,走得很快。
走至一处浅草地,绣鞋踢得浅草发出细小的西嗦的声音。
苏子衿要跟上他的脚步,就是要沿路疾走才勉强跟上。走至湖边一静谧之处,紫藤攀上一棵高树,枝蔓如龙蛇般蜿蜒,开出了一朵朵紫花,花穗垂下灿若云霞。偶有微风掠过湖面,送来一丝丝清凉之余,紫花摇曳,香风阵阵,如梦如幻。
她的手腕明显感觉力度不断加重,扯得生硬,便开口道:“王爷,我手很疼。”
闻言,宋廷玉手劲一松,停下脚步。
暖风微微吹过,自头上的紫花点点飘落到两人的身上,薄如蝉翼的花瓣如雨飘零,苏子衿眯着眼,伸手挡着日阳,正适应着光线。
而此刻,宋廷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当她再睁开双眸时,一朵紫花飘飞撞入她的眼中,她吃痛惊呼,不由地想要伸手去揉,却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湖边倒去,心中大惊,害怕地紧闭双眸。
意外不觉身凉,不敢睁开双眼,只觉额上一热一凉,如清风拂过,乍还有些痒。阒无人声,唯有花落飘飞在衣襟上。苏子衿缓缓睁眼,无声撞入一双深邃锐利的黑眸,如此靠近,男子的身上还隐隐有浮动的暗香,似从骨子透出来的,直叫人陶然自醉。她没有立即别过头,只因在他人的目光中看见自己,脑海中闪现那日在苏府后墙的相遇,也如这次一般接近,不过彼时是不相为谋的两个人,此刻却成了夫妻。她眼底浮起一丝波澜,见宋廷玉凝视着自己,才想起落入了他的怀中,心中慌忙,抬脚快走两步站稳身子。
苏子衿心中又羞又怒,欲说些什么。
还没等她开口,却闻一声沉音:委屈你了。
眼底的烦怒未消,听见宋廷玉说的话,微微一怔,遂抬眸看向他。“王爷是相信妾身?”
“我又不是傻。”宋廷玉声音低哑。
王府后宅的琐事他并不想管,昨日看季白莲下跪赔罪,心中便有了先入为主的思想,毕竟季白莲在王府从来不越举半步,知趣明理。等到苏子衿摆出证据,母亲宴氏来了说情,他才意识到季白莲的话可能并非属实。
方才自己在安善堂外,大致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遍,即便季白莲再怎么哭诉,宋廷玉的内心早已澈如明镜。
默默半晌,幽香扑鼻。
苏子衿瞧着面前这男人肃冷的脸庞上,浮起一丝别扭的歉意。苏子衿深垂臻首,脸上圈着浅浅的笑意,微微抬起手腕给他看看。
随着微抬起,衣袖滑落露出皙白的手腕,上面赫然有一道泛红的印子。
平常在战场中,伤筋断骨是常事,将士咬咬牙就过去了。可如今这情形,只怪自己心中烦躁,手中方无分寸,拉得小姑娘手泛红不止。
见是自己的作为,宋廷玉声音变得越发温和道:“还疼吗?”
“妾身无碍。”苏子衿心中也是无底,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要给宋廷玉看手腕。又思索半分,想着安善堂的烂摊子还没完了,又道:“老夫人那边,妾身恐还是回去说明白。”
“不用,母亲操持有度,自是能摸清祖母的性子,若再去只怕会迁怒于你,还是先回栖子堂。”言毕,宋廷玉正拂袖欲去习武校场。
又想起些什么,随之又折回身子,“这两日便留在栖子堂,无需请安问早。让康嬷嬷告知母亲,若问起就说是我让留的。”说完,便大步流星,穿过福寿影壁,匿进花锦从中消失了。
苏子衿心下一暖,他这是为自己着想?
......
此刻,安善堂里寂静无声。
宋廷玉拉着苏子衿拂袖而走后,景老夫人面色不虞,像是在忍耐怒火,就连一旁的季白莲也停了抽泣,窥出宋廷玉是真生气了,不敢再引火上身。
宴氏仍旧端坐无言,只瞧着景氏。过了好一会,景老夫人才怒哼道:“唉!这像什么话!”
“母亲息怒,廷玉事忙,加之瞧见季姑娘这样哭,心中心烦也是可谅的。”宴氏心知此刻最需要清净,便侧目示意温嬷嬷将季白莲扶回漪澜苑洗脸歇息。等房门慢慢掩上,里头只剩下各景氏与自己两人,这才缓缓起身站在景氏边上,斟了清茶给婆母,轻柔劝道。
老太妃面色如旧,没接过茶盏。
宴氏也不急,只缓声道:“母亲您也知道,廷玉似老爷的性子。虽然很少管王府后宅的事,但若真要管,便不会如今日这般,定是雷厉风行,该断则断,绝不含糊。这件事季姑娘和苏氏各执一词,又不能将这两姑娘五花大绑的严刑逼问,儿媳只是要她们心中有个底。廷玉方才说的话,可见他心中也有断定。”
“廷玉也是被那苏氏蒙骗了!”景老夫人怒气未消。
宴氏闻言暗自皱了皱眉。景老夫人久处尊位,认为对的事情,即便证据确凿依旧是有些固执己见,拉不下脸面。王府的下人若惹怒了景老夫人,唯有跪地求饶的份。换而言之就算季白莲真的东窗事发,景老夫人也会为她强撑腰,绝不会在嘴上服软。
宴氏伺候景氏也有二十余年,婆母的性子还是能摸出几分。自己最宠爱的孙儿竟不顾她的面子,无视她的话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苏氏,心中不免难受。
宴氏也不怕景氏会因此事记恨于心,遂将茶盏搁在八角桌上,自管坐入凳椅上,趁着屋里没外人,低声道:“其实儿媳瞧得出来,母亲对苏氏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