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莲原每日都会派采蝶去将当季的鲜花亲自送到雪见堂里,日复一日,从未断过。
昨日,老夫人景氏方瞧见摆在瓶上的花都要蔫了,还未见采蝶来送花,觉着奇怪,便派嬷嬷下去漪澜苑打探一番,这会嬷嬷回来禀告,说是季姑娘歪伤了脚,也不敢请郎中,适逢雨天,似乎又严重了些。
那嬷嬷瞄了一眼周遭,靠近老夫人说,“听说那日誉王妃也在。”嬷嬷说得隐晦,但是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当然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只是一边是孙儿的新妇,王府中的誉王妃;一边是待如亲孙女的姑娘,景氏也不糊涂,想来听诊脉的郎中说要走动走动,这回便亲自走一趟漪澜苑,问清缘由。
下了肩轝,一旁婢子打着罗伞,景氏由嬷嬷扶着进了屋。
咳——咳——
老夫人才踏进屋,便听见季白莲轻声咳嗽。
“白莲。”景氏心生怜意,问道。
季白莲赶紧推开一旁的采蝶,想要掀开被褥下榻恭迎老夫人,口中急说着话,“白莲见过老夫人...”
却被景氏拦住,扶着季白莲回到床榻上,盖好了被褥。握住季白莲双手,说道,“季丫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既然有伤就躺好了。”
季白莲眼圈泛红,回攥着景氏的手一紧,“白莲的伤势并无大碍,倒是老夫人亲自劳架来漪澜苑看丫头,已是白莲几生修得的福分了。”
司玉听了苏子衿的命令,又回到漪澜苑时,碰巧遇见远处坐着肩轝的老夫人景氏。遂又抄近道小路折回栖子堂,禀告苏子衿。
暖阁中苏子衿正坐在罗汉床上的软垫中,学着刺绣,好不悠闲自在。
听了司玉的来话,口中轻喃。
“终于有动静了。”
季白莲先是邀自己到望月亭处处对自己毕恭毕敬,再假意摔倒,不请郎中医治,原来就是为了老夫人景氏?
白莲不愧是白莲,起码没有对不起她的名字。
老夫人确实是一大好靠山,府中的二房三房,季白莲是难得碰上一回,何况也不熟,贸然献殷勤反倒成矢,让人觉得生厌。而大夫人宴清莲自打从大老爷宋霆年离世后,一直忙于打理王府上下,对季白莲也仅止于点头之礼。
虽说老夫人年近古稀,可精神气不减当年,只是老来愈发喜爱诵经抄文,也想瞧见儿女成群孙儿欢聚一堂的喜庆。
而这便是季白莲过人之处,四处隐秘打听老夫人事迹,再记下老夫人日常行径,猜出心中几分念想,借着精心养的花儿,在外花园于老夫人打了个照面。日后每日如此,一来二去也是很快熟络起来。
景氏瞧着这个与孙儿宋廷玉年纪相仿的丫头,相貌出众,又乖巧懂事,便待如孙女一样宠着,赐了一个“善花姑娘”的名号,算是有一职,让她继续留在王府中打理外花园的花草。
既想来,若是季白莲想要添油加醋,她苏子衿总不能在堂中不闻不问干等着。
毕竟,守株待兔不可取,主动出击才是上策。
苏子衿含笑,嘴角上扬,婉声道,“墨画,我们得去一趟漪澜苑。”
墨画一头雾水反问道,“王妃,这外头的雨可还下着呢!”
一旁端夏也来劝说,“是呀,这雨夹着风,吹得怪凉的,要是淋到身子,可不是一两碗姜汤能解决的。”
苏子衿心中领会两人的苦口婆心,只是若现在不去漪澜苑,恐怕会遭人落井下石。
此番非去不可。
等苏子衿来到漪澜苑屋檐之下时,因着刚才步子迈得大了些,地上囤积的雨水,打湿了莲花绣鞋,还溅到了裙角,所幸身上发髻没沾一点水迹。
她来时,特地叫了院子的婢子不要通传,才听见了以下对话。
景氏心疼的看着季白莲,“你这腿怎么伤的?”
“那日誉王妃在望月亭差点摔倒,情急之下,想着只好快步过去扶着王妃,哪知王妃一个转身,白莲就扑了空,踩在石阶上,才伤到了腿。”
闻言,景氏招来早就侍立等待多时的郎中。话语间起身退后,“怎么也不叫个郎中瞧瞧,若是一直拖着,哪能好啊。”
“白莲怕劳烦誉王妃,不敢请。”声音也变得娇颤。
此时,在外头站了多时的苏子衿心中冷嗤,提着裙裳就往里面走去。
苏子衿一脸歉意,“季姑娘你的腿伤还好吗?”
遂见了景氏,恭敬的行了礼,福身道,“子衿见过老夫人。”
季白莲也是被吓到了,连忙垂眸,道,“民女见过誉王妃。”
“无需多礼,身子要紧。”苏子衿眼波流转,见她腿上的伤,依旧红肿着,“方才进来时,听见你说,是为我而伤的,既是为我而伤,又何来不敢,莫非季姑娘是心中本就觉得我可怕,不近人情?”
季白莲本就是想背着苏子衿在老夫人面前说嘴,一步一步引着老夫人问。她知道要是明晃晃在老夫人跟前直说,老夫人还未必会全信,唯有等老夫人自己好奇问了,季白莲再一点一点吐出,这样效果才能事半功倍。
季白莲心虚,双手攥着被褥,“怎...怎么可能,誉王妃人美心善,白莲想亲近还来不及呢。”
苏子衿回敬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白莲你的嘴可真甜,难怪惹得老夫人如此疼爱。郎中先生,您可瞧仔细了,不然白莲的脚可要疼好一阵子呢。”
“老夫职责所在,定会好好医治季姑娘。”郎中作揖道。
苏子衿是故意这么说的,原本众人皆以为老夫人赐她一“善花姑娘”的名号,就是宠着她,众人私下便心中默认了。
不说倒没事,这如今一语惊醒梦中人,满屋的婢子各有所思,老夫人嘴里可没说要宠着季姑娘的,只是他们做奴才的胡乱揣测主子的想法,心中以为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