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眉间似有几分疲惫,可是公务忙到现在?
苏子衿也不敢多问,起身恭迎道,“王爷。”
一旁恭候的墨画司玉续了茶水,适时务地退了出去。
“饿了,你就先吃吧。”宋廷玉淡淡开口。
他半生都在边疆驻守,家国为首,哪敢将心放在女子身上,更何况如今刚刚完婚,想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新娘子。
对话未免生疏了些。
屋中只剩余苏子衿和宋廷玉二人,
苏子衿心里有些发慌,微风吹起散落的碎发,呼在脸上,微痒。察觉自己失了仪态,又恭敬说道,“王爷回来得晚,这菜肴我已命人翻热过了,正热着。”
“嗯。”宋廷玉双手浸在铜盆温水中,过了一遍,拿过沥架上的红锦布擦了手。
闻言,苏子衿喊来墨画,摆好碗筷。
饭席上,夫妻两人默契地一语不发,默默地吃着碗里的。
忽地,碗中多了一块菱角萝卜。
苏子衿觉得生硬,多有不自在,想着又夹了盘中另一块菱角萝卜放到宋廷玉的碗里。可是夹完心中便后悔莫及,心道:完了完了,我在干什么呀我。
宋廷玉执着银对筷一顿,方看向对面苏子衿脸上表情,夹起菱角萝卜一口吃下,面上倒是云淡风轻。
苏子衿见他吃了,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用过晚膳后,天已经黑的通幽,晚风阵阵。一枝海棠无意穿过皎月,散落一地剪影。
宋廷玉这么晚回来一起同她用膳,饶是再不懂规矩,但在这点上,应该是要在栖子堂歇息的。
苏子衿正欲开口让墨画备些热水,“墨画...”
听见屋内主子叫唤,墨画轻轻推开门,瞧见宋廷玉正握着苏子衿的手腕,见此状,又悄然合上房门,脸上跟漏了密似的。
退后几步,不小心踩在了端夏的小鞋上,疼得端夏哇哇直叫。
“小点声。”墨画慌忙捂住端夏的嘴,眉间紧皱。
苏子衿呆站着,宋廷玉握住的手很暖,不是很紧,却依然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这是她的第一直觉。
听见外头传来声响,缓过神来,苏子衿微微挣开,心中怦怦乱跳,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瞧着这个娇羞的新娘子,周身浮动着香气,就像是骨子里显透出来的。单薄的素衣披身,显得更为娇弱。
宋廷玉伸手顺理一下衣襟,抚微皱的袖口,说道,“公务繁忙,我先去书房。”便大步流星要走,推门撞见正倚在门缝边偷听的墨画端夏。
吓得两人忙躬身,齐声道,“王爷!”
宋廷玉睨了眼,声音又恢复往常的清冷,道,“夜里风凉,关了窗吧。”
“是,王爷。”
“奴婢恭送王爷。”
苏子衿坐在榻上,想着,敢情是就为了来一齐用膳?
墨画和端夏进来,纷纷将撑开的窗,都关了。
“你们这是作甚?”苏子衿疑惑地问道。
端夏福了福身,道,“方才王爷说,夜里风凉,还是把窗关了才好,以免让王妃染了风寒。”
当然,后半句是空穴来非,端夏自己胡编乱造给加上的。
苏子衿小嘴勾起,“我看这后半句可不像是王爷说的,到底是谁在添油加醋啊。”
墨画在一旁捻起袖口,笑的灿烂。
端夏微微瘪嘴,一副委屈的模样,“那当然是王爷...王爷心里的话。”
“我看这栖子堂里,就你最是会耍嘴皮子。要不要给你在这开个馆子,顺道说说相声。”苏子衿少有地搭话,打趣道。
主子就是主子,苏子衿发话,端夏就不敢吱声了。倒不是别的,端夏怕的是,自己主子当真开个馆子让她去说相声,毕竟苏子衿可是为了出去吃个菜,能翻墙的女子。
“端夏知错了,端夏想要一直待在王妃身边。”
语气糯糯的,听得苏子衿心中痒痒的,遂笑道,“我看你的脑子是一时好,一时坏,你怎么可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你也要嫁人的。”又看了一眼墨画,“你也是,你们都是。”
要是在现代,女子能要养活自己,即便是大龄剩女又如何,有钱任性;可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女子唯有觅一道良缘,嫁一处好人家,方可算是体面,可怎样才算是体面,大概便是在及笄之年,风光出嫁。那不体面便是,十七八九的年岁,被人直呼大姑娘。
沐浴过后,苏子衿早早睡下。
只是密不透风,心中又有心事,便撑起身子,玉脚落地,踮着脚走到窗边,一把推开。
新鲜空气携着玉兰馨香,闯进屋里。
苏子衿抹了抹双眸。
眺看远处楼宇,宫灯盏盏,书房中烛火漫漫,在那幽暗的苍穹下,格外明亮。
快亥时了,怎么还在忙?
……
翌日清晨,无端下起雨水,起初是根根细密迷蒙,飘飞不定,再后来芭蕉聚水,淙淙疾下,霎时间,桑田沧海,天公白浪滚滚。
直到晌午时分,雨势才稍稍减弱。
司玉将季白莲的行踪一一禀报给苏子衿听。
端夏端来一碗味愈浓的姜茶,给主子暖身子,苏子衿盛了一勺,姜茶下肚,暖暖的。
“禀王妃,季姑娘回去后便再也没出过漪澜苑,也没有请过郎中,一切如常。”司玉说道。
昨日季白莲那伤势,苏子衿瞧着都疼,明明是红肿了一片,硬是撑到现在?
“嗯,继续看着。”
待司玉退下,端夏歪着头问道,“王妃,何故要为了这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劳心费神呐?”
“能够在王府中有一席之地的人,又怎能是无足轻重。”
端夏又问,“可是王妃,王妃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儿,又岂是她能比的了的!”
“要在王府中生存,靠的也并非只有王爷给的恩宠。”
就像这满地咂落的雨水和残花,季白莲若是仅仅靠着王爷的恩情在王府中度日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