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他还挺喜欢这句话的。
如果没有意外……如果没有意外……
马车停下的震动将沉浸在回忆里的雷德里克拉回了现实,穿着硬绸长外套的公爵从马车上跳起来,推开来搀扶他的仆人的手,大步走上高高的台阶。
门廊下已经有侍女在等待,一看见他回来,就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迎上来为他脱下有些发皱的外套:“夫人正在房间里等您。”
雷德里克挑起眉头:“其他人都回来了吗?”
不怪他这么问,每一次教皇逝世,新教皇还没有选出来的期间,翡冷翠都是一片混乱,这段时间被称为是“圣主抛弃人间”的时候,在此期间圣主不会注视人间,这时候犯下的任何罪行都是不被看见的,打砸抢烧都是普遍常事。
“都回来了,除了先生和凯恩少爷。”侍女回答。
尤里乌斯不在是正常的,拉斐尔死了,他作为一手将拉斐尔推上教皇宝座的翡冷翠无冕之王,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可是凯恩不在是为什么?
雷德里克思索了一下,立刻想起凯恩现在正是波提亚家唯一的主教,看样子尤里乌斯是想让他走拉斐尔的老路,将他送上圣利亚的宝座。
卢森公爵冷笑了一下,念头一转:“我要去教皇宫。”
任性的公爵从来不接受别人的意见,他说出口的就是命令,在尤里乌斯不在的情况下,波提亚家没有谁能管住他,于是他成功地到了教皇宫,并在没有人阻拦的情况下顺利走到了内庭。
他在大画廊遇到了带着凯恩往外走的尤里乌斯。
乍一眼看过去,他几乎没有认出对面这人是那个从来都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尤里乌斯。
他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脸色苍白难看了一些,神态异常地冷漠,眼镜下深紫色的眼睛剥离了以往面具似的笑意,锋利如刀地剐着每个与他对视的人皮肉,但也许是某种血缘的联系,雷德里克看着他,感觉他好像整个人被摧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废墟里摇摇欲坠地立着。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
雷德里克盯着他看了两秒,片刻之后尤里乌斯才发现他——这同样是在以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尤里乌斯皱眉,有些不耐烦,“我现在没有空,你先回家。”
雷德里克看了眼旁边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笑容的凯恩,胃里一阵翻涌,他厌恶拉斐尔,对这个总是两张脸的凯恩也没什么好印象:“听说那谁死了。”
尤里乌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凝固的冰山,他简短而快速地说:“是的。”
这样利落的回答让雷德里克顿了顿,然后没话找话:“怎么不敲钟?”
尤里乌斯神情冷漠:“等枢机们初步商定好新教皇的人选后,会敲钟的。”
他的语速很快,雷德里克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我就说,他遇到你是他倒霉。”
这一次,尤里乌斯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坚硬的侧脸像亘古的冰霜,他扔下了雷德里克,快步离开了,没有任何一贯的礼貌道别,这样的行为在他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就像是某种难以忍受的落荒而逃。
雷德里克目送他翻飞的袍角消失在门廊处,脚下一转,走向了教皇的卧室。
他很熟悉这里,在他父亲曾经是教皇的时候,他常常到这里来,而拉斐尔也到教皇宫之后,他来这里到次数就少了,等父亲逝世,这就是他这么多年
这里没有人看守。
雷德里克在门口站了两秒,讽刺地笑了一声。
身为翡冷翠的教皇,无论生前如何荣耀,死后也不过落得这个下场。
他单手推开门,里面浓重的香料气息混合着隐约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血腥味显然不是病故的人会有的,他讨厌拉斐尔,也不代表他乐于看到拉斐尔被残忍地谋杀。
雷德里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所有投入了黑洞的情绪都空落落地拽着他下沉,看不看又有什么大不了呢?一个死了的人而已,什么仇恨什么厌恶都在他死去的那一刻烟消云散,说到底,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非要带入坟墓的恩怨,拉斐尔的出生也不能由自己选择,就像他的死也不由自己选择。
一个可怜人。
雷德里克笑了笑,将被他推开的门轻柔地合拢,隔着一扇门,对自己从未承认过的异母兄长无声告别。
愿你在圣主怀抱里安息。
卢森公爵转头,懒洋洋地走下台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去城外度假,也许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别墅那边似乎有个很久没见的情人,唱歌非常好听……他在心里想着猎犬、野炊,顺便想了想尤里乌斯要给凯恩买一个教皇冠冕又要花多少钱,上一次的出价掏空了小半个波提亚银行,不过这几年波提亚家族借着教皇的名头疯狂敛财,花出去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等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