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回答,“大人们还有事情要商议。”
雷德里克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拉斐尔,他从已经有点模糊的记忆里把这个前二十几年里最讨厌的人挖出来,反复琢磨,他讨厌——甚至是厌恶这个年长于他的异母兄长,这是无需反复确认的事实,但是在知道拉斐尔的死讯后,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这时想起他,也并不是全然的痛恨。
大概死亡总是能带给人最为深沉的理智,一切爱恨都会在死亡面前被平等地称量。
于是雷德里克
他
雷德里克
然而他的母亲告诉他,这是他的兄长。
异母的、比他年长的兄长。
简直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雷德里克快要被这个消息气疯,他仰慕崇拜他的父亲,也天生地怜爱自己的母亲,于是更加无法接受这个令父母婚姻变成笑话的罪魁祸首。
更令他恶心的是,他的父亲把这个杂种塞进了翡冷翠神学院,和他一起读书,还让尤里乌斯做对方的老师——连他都没有这样的资格!作为尤里乌斯名正言顺的侄子,他从来没有获得过对方的认可,从小就是天才且是波提亚下一任家长的尤里乌斯一向不喜欢他们这些小孩子,哪怕年龄相差不大,也从不会和蔼可亲地和他们说话,可他居然接受了那个出身卑贱的私生子?!
雷德里克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在嫉妒。
拉斐尔在神学院里总是只身一人,身边没有什么朋友,雷德里克严禁任何人和他交往,所有人都知道拉斐尔是雷德里克的雷区,每一个和拉斐尔走得近一点的人都会被连带孤立,而拉斐尔本人当然是雷德里克欺负的重点对象。
拉斐尔在神学院没有待很久,他疯狂地汲取着一切知识,那种疯劲儿让雷德里克感到恶心,他好像看见了一条淤泥里爬出来的虫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的皮肉骨血都清洗干净,填充上上流社会的香料和语言,把自己伪装成合群的贵族,融入他们当中。
但不可否认,无论雷德里克怎么厌恶这样的拉斐尔,拉斐尔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每一个接触他的人都对他心生好感。
他们赞美他的聪慧机敏、赞美他的贴心善良、赞美他的博学多才,似乎他唯一的污点只剩下了父母不详的私生子身份。
拉斐尔在神学院没有待很久,教皇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学习,这件事成了另一个让雷德里克暴怒的导火索,他为此在母亲面前发了一通脾气,砸坏了父亲送他的所有礼物,恨不得宣布自己从此脱离波提亚家族,“让那个卑贱的杂种继承他的姓氏吧!”
当然,他被母亲责罚了一顿——因为他语言中对父亲的不尊敬。
直到父亲逝世,拉斐尔遭受牵连被流放坎特雷拉城堡,雷德里克都一直坚持不懈地在所有遇到拉斐尔的场合羞辱他,可能是年纪渐长,拉斐尔不再像在神学院时那样还嘴或动手,而是更多地选择回避。
这并不影响雷德里克对他的厌恶一天天加深。
这种厌恶在拉斐尔被迎接回翡冷翠一步登天成为教皇时达到了顶峰。
他
最后,看他骂得精疲力尽,尤里乌斯摇了摇桌上的铜铃,吩咐仆人给他倒了一杯茶,冷淡地说:“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出去。以后在外面见到他,要对他抱有对待圣父的尊敬。”
雷德里克扭曲了面容,气得浑身发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我就等着看你们怎么玩死他,遇上你也是他倒霉。”
他摔门而去,从此拒绝出席任何教皇宫组织的仪式和宴会,反正有拉斐尔在的场合就不会有他,翡冷翠所有人都知道卢森公爵和教皇不合,也不会没眼色地非要在雷德里克面前提及拉斐尔。
不过翡冷翠人这么多,关于拉斐尔的消息还是会无孔不入地钻进雷德里克的耳朵。
于是他被迫知道了圣西斯廷一世的许多消息,人们是如何喜爱这个年轻美丽的教皇,他们称赞他有着圣主左下角大天使般辉煌的容光,他会温柔耐心地倾听每一个人的烦恼,他愿意花一整天的时间为一个重病的孩子祈祷,他会毫不在乎地走下华丽的车辇握住一双骨瘦如柴的手,他会给信徒念诵一段圣书的段落,解释每一个词汇的意思……
他在民众中的口碑很好,所有人提起他都是满口赞美,他们说他是翡冷翠有史以来最为博学正直的教皇,是严苛混乱的教廷里一颗雪白的明珠。
比起他们,雷德里克知道的当然更多,加莱和罗曼在这几年里不断出现摩擦,周边的几个小公国每天都为此提心吊胆,教皇国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神权,但本质也就是一个军队薄弱、面积狭小的国家,年轻的教皇几次三番在几个国家间周旋调和,很难说加莱和罗曼至今没有爆发战争是不是因为教皇的平衡。
据说在一次和加莱、罗曼公使的私下见面会上,一向温柔的圣西斯廷一世
雷德里克讨厌拉斐尔,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