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昭恍然大悟。
原来,阿嬴和宁西洲这么早就认识了。
原来,宁西洲能从奴隶一跃成为张家的义子,是阿嬴在背后偷偷教他。
她上下打量一眼燕长赢。
啧啧,真是没看出来,她们家阿嬴还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那么小的年纪就会教比他大三岁的奴隶大哥哥去碰瓷张大善人了。
而且,一个敢教,一个敢听,他们俩还真的捣鼓成功了。
她眯着眼,笑问,“张大善人是你们去找的第一人吗?你们是碰壁多次才成功,还是第一次出手就成功了?”
燕长赢望着她笑,“当然是失败了几次才成功的。我们把方圆百里有名的四个善人挨个儿试了一遍,最后,宁西洲终于有幸碰到了怜惜他的张大善人。”
他说,“这也是宁西洲为何如此感激张大善人的缘故,因为他失败过三次,他知道张大善人得有多善良才会将他一个卑贱的奴隶捡回家。所以,他后来厚着脸皮非要跟我习武,他说,他要保护张大善人和张小姐,他要让自己成为一个能干的人,不辜负大善人捡他回家的一片善心。”
姬凤昭听得心里极其舒坦。
年长者是真的仁善,年幼者是真的将这份恩情刻骨铭心。
他们一个送出了自己的一片爱心,一个竭尽全力报答对方。
这父子俩的双向奔赴,才是真正的感人至深,听着就让人高兴。
想到宁西洲厚着脸皮对阿嬴死缠烂打,姬凤昭笑道,“还真看不出来,如今那个寡言少语的宁西洲,小时候居然也有死缠烂打的时候。”
燕长赢眼神柔软,“是,其实往往就是那种口拙不善言辞的人,舍弃了尊严抓耳挠腮的对你死缠烂打,才越发让人不忍心拒绝。因为你知道,他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他有多么真诚,才会这样违背本能来求你——”
姬凤昭点头。
的确如此。
那种油嘴滑舌的人来死缠烂打,只会让人厌恶。
忠厚老实的人舍弃颜面求人,才让人无法拒绝。
姬凤昭又问,“你为何不将这个徒弟带出来遛遛,这么多年都保守着这个秘密?”
燕长赢轻轻眨眼,“一开始我不让他说,是因为我没底气,我怕……”
姬凤昭好奇看着他。
他慢慢说道,“我怕师姐见我是个有着这么多花花肠子的人,讨厌我。我怕师姐以为我六岁那年跟你的相遇,也是我在处心积虑算计你。我怕师姐不要我,我怕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家,将我拒之门外……”
他望着姬凤昭,对上姬凤昭满脸的心疼,他笑了。
他继续说,“后来则是因为善良的张大善人去世,宁西洲在张小姐面前如履薄冰,我怕宁西洲跟我的师徒关系叫人知道了,张小姐会猜测到宁西洲是在处心积虑接近张大善人,怕张小姐会将宁西洲赶出家门。”
他笑道,“至于再后来么,几年都没有说过我们的师徒关系,我们好像也适应了这样偷偷做师徒的生活,就再也没有谁提过让这关系过明路。”
姬凤昭怜爱地摸了摸燕长赢的脑袋。
他和宁西洲,是两个同病相怜的苦孩子。
他被爹娘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好不容易被对他一片善心的虎威镖局收留,他时时刻刻都在害怕被这个家赶出去。
宁西洲也一样。
好不容易有了个家,那人也害怕离开。
姬凤昭长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如今你们都安定下来了,你是虎威镖局的小徒弟,是爹娘的女婿,是元宝的爹,谁也撵不走你。而宁西洲么,他已经成了张小姐的左膀右臂,是张家不可或缺之人,说不定啊,他马上就要跟张小姐成亲,成为张家真正的主人,他再也不会被那个家抛弃。”
“……嗯?”
燕长赢愣愣地望着姬凤昭,“小洲跟张小姐……张小姐不是有一个很恩爱的夫婿么?这是怎么回事?”
姬凤昭一边推着燕长赢进屋,一边跟燕长赢说起了昨晚的事。
说完这事儿的时候,坐在梳妆镜前的她已经将发髻梳好了。
燕长赢坐在她身后,沉着脸,为小锦绣竟然被畜生亲祖父害死而伤怀。
出神的他无意识拿起一支他喜欢的珠花,像当年一样,轻轻插在姬凤昭发髻上为她妆点。
姬凤昭愣愣看着镜子里的阿嬴。
见他插完了镶满珍珠的珠花,又拿起一支梅花簪子,又拿了一支缀着三颗珠子的步摇,姬凤昭没忍住抓着他的手笑道,“虽然不想打扰你,但是,你快要把我打扮成花枝招展的芦花鸡了。”
燕长赢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姬凤昭满头珠翠,他也笑了。
他摸了摸姬凤昭的脸颊,“虽然花哨,但是好看,你的脸,压得住这满头的首饰。”
姬凤昭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太花了……”
燕长赢说,“这算什么花?你要是让元宝来,他还觉得不够多,他还要给你再添几样,你信吗?”
姬凤昭不信,“我儿子审美那么差劲的吗?不可能。”
燕长赢啧啧两声,将她首饰盒拿过来抱着,“行,咱们等会儿让元宝试试。”
姬凤昭笑他幼稚。
他仍旧笑眯眯抱着首饰盒不松手,他想要跟儿子一起装扮他们最美丽的妻子、娘亲。
等姬凤昭去屏风后面换衣裳,燕长赢说,“本来准备今天晌午就启程去京城的,既然小洲那里还需要你去帮帮锦绣,那就再等等,明日出发。”
姬凤昭应了一声,“好,正好今天可以去四个城门处转悠一下,看看大夫们的义诊进行得怎样。”
她换了一身湖蓝的衣裙,便走出来,推着燕长赢去前厅。
饭厅里,姬重光姬夫人宋云修和小元宝已经坐下来等着了。
姬凤昭一进门,三个男子的目光就齐刷刷落在了她头发上。
姬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