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脑子里面冒出新的问号时候,余老儿已经殷勤地给他倒上了一盏碧绿的酒水。
陈供奉明日就要下矿井了,正好小老儿弄到了这一坛竹根香,便请陈供奉饮上一坛,以备完全。
陈阳伸手接过,没喝,晃动着碧绿色的酒液,看着上面倒映出的满月,若有所思:
“看来,矿脉下面的归墟空间,也不是时刻打开,能被探查到的。”
“要特殊的时机,才是现世的时候。”
“比如,最近……”
陈阳放空了脑子,不去考虑下面的归墟空间,究竟是跟什么有关,是气丹术的那位创始人,还是汜水三凶传承的源头,亦或是东风余家源头的法相宗?
他只是一下下地晃着酒液,没有喝下去。
余老儿诧异地道:“陈供奉可是担心这酒水有问题?”
陈阳摇了摇头,伸手取过地上本来装着竹根的竹筒。
竹筒已经裂成了两半,放在桌面上,恰似两个瓢。
陈阳将酒杯中的竹根香倒了进去,并不够,再单手提起酒坛往下倒。
“陈供奉,你这是……”
余老儿奇怪地问道。
陈阳将一半的竹瓢推到他的面前,举起另外一半,笑道:“余老,值此满月,有此美酒,你我当共饮。”
“请!”
陈阳伸过去竹筒,等着余老儿碰杯。
这可使不得啊。
余老儿激动出声:“小老儿一介凡人,喝着灵酒作甚。”
“陈供奉明天还要下矿……”
陈阳摇头打断:“足够用了。”
他再次重复:“请!”
装满了竹根香的竹筒,依然悬停着,等着余老儿碰杯。
陈阳心中清楚,余老儿是为了报答他的尊重,报答他的辟谷丹。
他也不觉得将这灵酒和余老儿共饮,有什么不妥。
酒不独喝。
越是好酒,越当共饮。
余老儿哆哆嗦嗦地举起竹筒,用了绝大的力量,才控制着不洒出来,轻轻地跟陈阳碰了一下。
酒香四溢,竹香悠悠。
陈阳一饮而尽。
余老儿则小口小口地嘬着,遍布皱纹的老脸通红,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不胜酒力。
一盏酒,喝了半天,没见消下去,倒是扑腾扑腾滴入的眼泪,总让人觉得这酒会越喝越多。
陈阳看着暗叹:“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啊。”
他没有再多劝,任由余老儿捧着那一盏酒喝半天,他自己一杯接着一杯,转眼间一坛酒就见了底。
除了隐隐的酒气之外,陈阳暂时还没有感到有什么区别。
这个竹根香的灵酒,并不
是什么高阶灵酒,只是作用特殊而已,起效不会那么快。
余老儿用了快一个时辰,一点一点地喝完了那一盏酒,等他放下竹筒的时候,整个人腰杆子挺直,就像是年轻了几十岁。
“值了,值了。”
“原来是这个味儿。”
“等小老儿去了,到地底下,也有话说给我家老爷子听了。”
“这全托了陈供奉的福气。”
余老儿笑眯眯地拱手。
陈阳哑然失笑。
这是余老儿几代人偷偷摸摸,才截留下来的竹根,是余家自己酿的基酒,大头还让陈阳自个儿给喝了,到头来,余老儿还要说是托福了。
但,余老儿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他就真是这么想的。
陈阳只能感慨,修仙界的观念,便是如此了。
“后面有什么打算?”
陈阳笑着问余老儿。
余老儿摸了摸鼻子,露出狡黠之色,道:“老妻在小老儿来陈供奉这里之前,就已经以治病的名义,安排走了。”
“家里的孩子,也用照顾孩子他娘的名义,从族里面出来了。”
“等小老儿从陈供奉你这里离开,就追上去,换个地方照样能活。”
“我们这种小人物,余家不会花功夫去追的,也追不上。”
余老儿
说到这里的时候相当自信。
陈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想必是在当这个冥石矿场管事的这么多年头里面,余老儿没少给自个儿攒家业,留后路,该安排的早就安排了。
余老儿今天敢过来送这坛竹根香报恩,也做好了掉头就背井离乡跑路的准备。
这才是真正的老人家,不会有侥幸心理,做好了最坏准备。
余老儿压根就不指望陈阳在下矿井后,如果跟余家起了冲突,会不暴露竹根香灵酒的异常。
只要暴露了这一点,余家后面肯定会追查,余老儿逃不过的,自然要先跑为敬了。
余老儿说完,冲着陈阳一拱手,笑道:小老儿知道陈供奉是好意提醒,不过不用了,什么都准备好了。
陈阳一笑,抛过去一个瓷瓶,自是最近新练好的辟谷丹。
也不多,一瓶子不过十颗。
“余老,瓶子里是跟之前一样的辟谷丹,留着防身。”
余老儿手忙脚乱地接住,下意识地就想要推拒,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他惭愧地道:“小老儿就生受了。”
“本不该受陈供奉赏赐的,只是背井离乡的,我家老妻和孩子,要是有个什么病的,还指得指望这神药。”
“小老儿便厚颜收下了。”
余老儿谨慎
地将辟谷丹收好,还用手拍了拍,确定放安稳了,这才松了口气。
陈阳沉吟了一下,道:“余老,其实不用很急着离开,大可把该处置的产业,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再按计划离去。”
“嗯?”
余老儿诧异地望过来。
陈阳起身,背转身,一步步地慢慢走回房间,声音从背影处传入余老儿的耳中:
“余老慢走不送。”
“且宽心。”
“陈某会尽力把那一对父子,全部,留下来!”
余老儿脑子里如有惊雷炸响,愣在当场,连陈阳什么时候关上了房门都不知道。
他当然是一听就懂。
父子?
哪一对父子?
自是余大海,余秋锋父子。
留下来?
怎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