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烟气中,那个头戴黑布套的人,再一次出现了。
这一回,他推进井中的就不是收集而来的病死尸体了。
那是一头还在嗷嗷叫的活猪,呜咽有声的狗,打着鸣的公鸡……
一样样活着的家禽牲畜,推入了井中。
这一回,井似乎有点满意了,可是,还不够。
又是一股五彩斑斓的烟气,从井口吐了出来。
烟气在井口,渐渐地凝成了一个人头模样,在无声地咆哮着。
这个人头,只是乍看像是人头而已。
它的嘴巴裂开到耳根处,鼻子处凹陷空荡一片,额头上长出四根虬结在一起的角,头角峥嵘,发辫披散下来,发梢处皆呈蛇头样子,择人欲噬。
陈阳的脸色,瞬间大变。
没有气息,没有声音,没有威压,只是单纯一个形象,隔着一个铜镜,就让陈阳产生了一种无比污浊的恐怖感觉。
仿佛,这个形象本身,就代表了位格,代表了力量,是污浊本身。
这,往往,代表着一种神性!
唯有神性,能如此。
“这是一尊邪神?!”
陈阳咬牙,凝神,继续望向铜镜当中的景象。
邪神的形象只是存在了一瞬间,继而重新溃散成为五彩斑斓颜色的烟气。
陈阳从来没有想到,他在铜镜当中,在铜镜明明展现出了他心中渴望的前提下,却将实现这渴望的路径,指向了一尊邪神。
与此同时,陈阳也明白了那口井,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一口:祭井!
井,这个概念本身就带着神圣之意,它源源不断地出水,又深邃,似乎通往了九幽之下,无限深远处,天然就带出了神性。
祭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它真的通往了一位神祇处。
哪怕是邪神!
陈阳神情当中最后一点漫不经心消失得无影无踪,认真地看下去。
家禽牲畜全部祭祀完毕,祭井指向的那位邪神犹不满意。
戴着黑头套和手套的男人再一次出现了。
这一回,他的手上捏小鸡一样地捏着一个孩子。
孩子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冻着了,浑身颤抖,嘴唇发白,清秀的五官皱在一起,似是忍受着什么痛苦?
“这人是谁?”
“他怎么敢?!”
陈阳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他亲眼看到,那个黑头套将年纪幼小清秀到不辨男女的孩子,倒头栽进了井里。
下一秒,祭井剧震,这一回不是不满,而是欣喜。
一股流光,自井中喷薄而出,落入了黑头套的
手中。
那是邪神因为满意,给出的奖励。
画面,戛然而止。
陈阳闭上眼睛,靠回椅背,神情凝重。
邪物铜镜的意思很明确。
通过这口祭井,只要奉上足够的祭品,陈阳就找到回家的路。
也就是陈阳,其实并不需要,诸天轮回盘自能送他回去。
不然的话……
陈阳扪心自问,问了一半,又不想知道答案了。
如果回去无路,铜镜告诉他,有这么一条路,可以回到家,可以抱住老婆唐婉,可以听自己的孩子,甜甜地喊一声爸爸……
陈阳不想知道,他究竟会怎么做?
这个答案,他不需要。
陈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股轻松之意,涌上心头。
有选择,真好。
选择权,不愧是第一性的权利,凌驾于其他一切权利之上。
果然如此呀。
人要有选择,有选择的权利,才能守住自己的道德,自己的底线。
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愤怒,去讨伐,真的好啊。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陈阳强行就邪神相关的事情,祭井相关的事情,从脑海当中暂时抹去。
他既不知道那个黑头套是谁,又不知道它在何方,无处找起。
那口井,也不见得就好找。
龙
门县位于走龙江畔,底下水脉丰富且浅,但凡在家里的院子里,随便往下挖一挖,就是一口上好的甜水井。
陈阳家的院子里,一样有这玩意儿。
龙门县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一口井。
取水自用也罢,夏天冰镇个西瓜也好,都是极好的。
想要一口口地排查过整个龙门县所有的井,这个难度就太大了。
陈阳只能镇之以静的,耐心地等待。
“等到晚上,子时。”
陈阳屈指敲在邪物铜镜的镜面上,悠然地等着。
铜镜之所以每天子时的时候,才显化出画面,做那引动人心,引人赴死的事情,就是因为那是它成灵的时辰。
在那个时间点里,铜镜的力量是最强的。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它才能显化出异常来。
至于某个不当人子的家伙,威胁一铜镜,让它消耗本源,提前显化,那是例外,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现在,陈阳要做的是通过铜镜的气机感应,将摊主怨从遍布龙门县的人怨中找出来,击杀掉。
最好的时间点,一样是在子时。
那个时候,最强的邪物铜镜,才能建立最稳定的通道,能承载住陈阳击出的力量。
陈阳倒是不着急。
有了上
一次击杀,摊主怨想再次复苏,就得要十二个时辰。
换句话说,至少要到明天下午的时候,他才有可能重新复苏过来。
在那之前,今晚的子时,陈阳就要他的命,将他存在的痕迹,彻底地抹去。
连痕迹都不存,连烙印都不在,陈阳倒要看看,那摊主怨怎么复苏?!
时间,悄无声息地,又不可遏制地滚滚向前。
子时,到了。
陈阳犹如睡着了般纹丝不动的身形,豁然动了。
“噹!”
他屈指,弹在了邪物铜镜上。
上一息,铜镜的镜面流光溢彩,似乎有画面要浮现出来。
恰似铜镜不甘心地,想要再诱惑陈阳试一试。
陈阳这回,没兴趣去看上面的内容,在画面出现之前,弹指间,就教了邪物铜镜怎么做一面成熟的镜子。
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