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书生——梅文信——苦笑着摇头,对着陈阳施礼道:“禀告先生,文信没去。”
“为什么?”
“因为不敢!”
陈阳抚掌而笑,指着石桌旁的空位置,道:“梅先生请坐,后面的事,麻烦你亲口道来吧。”
梅文信虽然不认识陈阳,但看高明等人的态度,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自无异议,坐到了陈阳指定的位置,先是陷入了回忆般发了会儿呆,然后仿佛回到了当时,面露惊恐之色,娓娓道来……
……
“去,还是不去?”
梅文信捧着铜镜,陷入了纠结。
他再次打开宣纸,施展丹青妙手,将铜镜上所见的一幕幕画了下来。
重点,就在那张皮子上。
只要滴血,下头就会出现一件宝物。
“实现我内心最深的渴望吗?”
梅文信想到第一件宝物紫金葫芦,第二件宝物梳妆盒。
在第一次血滴皮子的时候,梅文信在担忧家中老妻的病情,于是有了治病的丹药。
第二次时候,病情既好,梅文信的愿望就剩下了女儿的嫁妆。
于是出现了梳妆盒。
从这些来看,那张皮子简直就是无上至宝,只要有了它,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梅文
信非常清楚,他拿到那张皮子的话,绝对不会只用一次,两次……
欲壑难填,方是人性。
他会想要豪宅,想要马车,想要华服,想要美妾……
想要力量,想要大官厚禄,想要长生不死……
这就是人!
概莫能外。
他梅文信,何德何能,可以特殊?
梅文信在少年时候,在梦里面,也不是没有幻想过。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社会毒打,慢慢地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罢了。
现在只要放下铜镜,走出门去,至于江畔,捡起皮子,滴血其上,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
梅文信的嘴唇,手,一直在颤抖,直到……
“父亲……”
女儿提着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梅文信反手将铜镜扣下去,习惯性地端出父亲威严的架子来。
女儿从托盘上拿下一个碗,端到梅文信的面前,道:“女儿给父亲熬了点参汤,父亲您要操心母亲又要操心女儿,夜不能寐,实在是辛苦了。”
梅文信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女儿就赶忙道:“父亲,这参汤是母亲用参药时候留下的一些碎须末,女儿每日将其收集了起来,集成了这碗参汤所用,并没有多费什
么。”
梅文信心中一疼。
想到女儿不知道集了多少天的参须末,才能给他熬出一碗参汤来,他心中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万般滋味,在心头吧。
有欣慰,有感动,也有自责,有羞愧。
梅文信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一碗参汤,转眼入肚。
本来一整天滴米未进的胃瞬间平复了下来,暖洋洋的。
“父亲。”
女儿收起了喝干净的汤碗,迟疑不去。
“怎么了?还不早去休息。”
梅文信尽可能地温柔对待女儿,却发现出口声音沙哑干涩。
“女儿……”
女儿一咬牙,道:“父亲如此辛苦,要不,女儿的婚事,就缓上一缓,或者干脆,莫要嫁妆了。”
“女儿嫁过去后,好好相夫教子,恭顺公婆,想来也不会被人小看了去。”
梅文信看女儿如此懂事,心中大恸。
“放心,为父已经想到办法了。”
“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你的母亲也定会好起来,以后你怀了身子,你母亲也能过去给你照顾照顾。”
梅文信这么说的时候,脑子里面浮现出来的是那颗紫金葫芦里的金丹,是梳妆盒里贵重的头面首饰。
若说他的心中有一座天秤的话,
这会儿正在不断地倾斜,再倾斜。
偏偏在这个时候,女儿做了一个动作。
她低头伸手抹泪,又不敢让父亲看到难过,于是借着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她选的,就是那面铜镜。
女人伸手去拿铜镜,随口道:“父亲,你这怎么有一面镜……”
“莫动!”
梅文信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将铜镜死死地压在掌下,更用手隔开女儿的手臂,生怕她触碰到一丝半点。
“父亲?”
女儿诧异地看着梅文信。
在她眼中,父亲的脸色瞬间惨白,更有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冒出来,连续不断,滚滚而落。
“没事,你且回屋,歇息。”
“要嫁人人了,可不敢得病。”
梅文信几乎是咬着牙,强自镇定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女儿将信将疑,但拗不过父亲,只能端着托盘离去了。
女儿刚出门,梅文信整个人瘫软到了椅子上,浑身上下内衣外衣,尽数为汗水浸透。
在女儿伸手去拿铜镜的一刹那间,梅文信惊骇到了极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直面到了自己的内心。
原来,他心中,对这面铜镜是如此的恐惧。
梅文信脑子里甚至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女儿拿刀
割开了手腕,鲜血决堤般地喷涌而出,又尽数为那张诡异的皮子吸纳得干净。
女儿居然还挺着大肚子,她也不知道疼痛,就在那放声大笑。
在她身边的梳妆台上,铜镜的镜面浮现出笑脸,不住地狞笑……
“不!”
“绝对不可以!”
梅文信面露狰狞,一拳头砸在铜镜上。
“我不允许!”
他找来埋尸体的铲子,家中的锤子,厨房的菜刀,对着铜镜又砍又砸。
他升起炉火,将铜镜放入其中用光了家里的柴火去烧。
铜镜水火不侵,刀斧不伤。
甚至还破例地又一次出现了那张皮子相关的画面,好像在无声地说:机缘就在这里,这不是你的愿望吗?还在等着什么?去拿呀,伸手就能拿到。
“不!”
“你就是个邪物!”
“差一点,就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