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人不是都死绝户了吗?现在这个房子算是那个扶乩童子他叔叔的了,这人开价八万,说是要能谈出去的话,他再给五千的佣金。”
我晃了下五根指头。
“五万。能行就行,不行拉倒。”
按照这个房子的情况,在这一片的市价,怎么也得要个二十万,这人能开个八万,说明他已经找别人谈过,而且谈得不怎么样,这是没辙了,本着卖点儿是点儿的想法,给了这么个跳水价。
讨价还价这种事儿,本来就是欺软怕硬,房主但凡有别的路子,也不能开这个价,那就别怪我往死里压价,再说这哥们儿肯定在中间也给自己留了好处。
哥们儿嘬了下牙花子,“五万也太狠了吧?我得去跟他商量商量。”
我点了下头,没多废话,摆足了爱卖不卖的架势,转身就走。
离开那房子之后,我还专门回了趟门店,还有几个同事没下班,估计在等着带客户看房,我找了一个同事打听了一下,他家跟规划那边有点儿关系,我跟他确认了一下这套房子几年之内能不能拆。
“肯定能。”
有了这话,我就放心多了。
回家之后,我给我爸我妈和七大姑八大姨都打了一遍电话,旁敲侧击地摸查了一下各家的经济状况。
我跟那哥们儿说五万,心理价位是在五万五到六万五之间,怎么也得给人个说话的机会嘛。
听了一下家里人的口风,确定这笔钱我还是能凑出来的。
刚挂了跟我妈的视频,我那哥们儿的语音通话就追了过来,打了两三个,我没接。
干我们这行,你不懂点儿心理战术真是不行,回话的时候该快还是该慢,都是技巧。
我把他憋得有点儿急了,就听这哥们儿发了条语音。
“六万五行不行?”
过了十来分钟,我回了几个字。
“五万五。”
“成交,先交一万定金,明天早上就能签合同啦!”
我听他这语气,愉快得都快起飞了,估计他至少能赚个五千,房主还真是吐血价。
没办法,他这房子,当初扶乩童子有多出名,现在就有多难卖,要不是我有内部消息,知道这一片要拆迁,肯定没人敢买。
但我也怕他打听到拆迁的事儿,本来不想让这哥们儿愉快地起飞,怎么也先吊着他,让他抓心挠肝一晚上,但是我也怕人变卦,还是把定金打了过去。
反正这房子我又不住,我特么连进都不会进去,签完合同坐等成为拆一代。
交完定金,放下手机,我在阳台上抽了根烟,不知道我那哥们儿起没起飞,反正我是要起飞了,没想到今天早上还是眼巴巴看人家买房子的人,现在咱自己就有房了,我算了一下,要是拆迁的话,这房子我至少能拿五十万往上。
快乐。
兴奋一会儿,我玩了两把游戏倒头就睡,刚睡了没多久,我就做了个梦。
梦里,我又来到了那个房子门口。
隔着爬满了爬山虎的栅栏门,我看到了那扇木头门,隔着玻璃,有个孩子正对着我招手,他脸色铁青,脸上还挂着一种暧昧不明的笑容。
我直接梦魇了,知道是梦,就是怎么也起不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孩子,跟看鬼片看着看着手机卡顿了一样,卡在那个画面上出不来。
使劲儿拧巴了半天,我才从梦里挣扎着醒来,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天还没亮,但是我一点儿都睡不着了,盯着窗户往外看。
尼玛这回不会再招上什么事儿吧?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脑子里面冒出来一个让人非常不愉快的想法。
该不会又要和李天地打交道吧?
尽量不要。
我把这个想法强压下去,安慰自己,反正我不进去就行了,今天签合同也是在公司签,能怎么着?
谁知道,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胳膊突然有点儿不受控制地抽筋儿,手就在床上划拉起来。
你有过那种缺氧之后手脚发麻的感觉吗?我现在就是这样,手佝偻得好像个鸡爪子,在被子上不停地刨,心里想停,但是手就是不受控制,不夸张地说,我当时完全感受不到这条胳膊是我自己的。
我和这条胳膊较了半天劲,它才终于停下来,这会儿外面天都开始亮了。
借着早上微弱的光线,我看着我的被子,在皱皱巴巴的床单上,努力辨认着那些线条。
这条胳膊写了两个字。
“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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