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李天地只是喝酒，没吃东西——我从来就没见过他吃东西。
“本来，我是想替大姐把那东西送走的，他挺委屈，早点儿投胎也好，但是听完你说的话，我变卦了。”
在停车场的时候，我的确听到那人的声音，他说他觉得憋屈，那女人跟他要了不少钱，说是要跟他远走高飞，他连房子都卖了，没想到最后人没捞着，连命都丢了。
李天地努嘴指着自己的手机，笑眯眯道：“你记得我的个性签名！”
嗯，替天行道。
我大概明白了李天地的意思。
“你是想替那东西讨回公道？”
李天地意味深长地一笑。
“你知道那把锅底灰是干嘛用的吗？”
锅底灰，据说可以遮盖人身上的阳气。
李天地封住了大哥脑门儿，等于给了那东西机会。
至于后来突然烧起来的黄纸和寿衣，是把那大哥封进棺材，把他的魂魄留在里面，这样一来，那东西就能偷梁换柱。
等我们再上楼的时候，大哥身体里的，已经是那个东西，而真正的大哥，就如李天地所说，已经在骨灰盒里。
我愣了一会儿，对李天地有点儿肃然起敬。
“没想到，你能帮他。”
我是没想到李天地看起来这么阴间的人，居然还能有正义感。
谁知他冷笑一声。
“我没有哦。”
李天地说，他只是顺水推舟，给了那东西一个机会。
“我就是想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公道，是不是做了坏事儿一定有恶报。”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情绪，好像只是在讨论一个实验性的话题。
他不确定会有恶报，或者没有，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得出结论。
“我是不会帮谁的，”李天地的舌头有点儿硬了，不过眼神看起来还是挺清醒，“不是说公道自有天定吗？我就是想看看，老天怎么定这个公道。”
反正这件事情，结果就是这样了，李天地告诉我，接下来，那个“大哥”的身体会很快好起来，接下来要怎么对待大姐嘛，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恩怨情仇了，至于那笔钱。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反正我觉得自己挺君子的。”
李天地说他会把那笔钱给大哥留着，等他能生活自理的时候还给他，不过当然还是要收个手续费的。
我里外里算了一下，“这笔活儿你赚了怎么也有小三十个。”
李天地淡然地点点头，在他眼里的三十万好像就跟我眼里的三十块一样。
“大哥，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就是折腾两天，三十到手了，我特么要想赚三十……”
不等我把话说完，李天地拍了两万现金在我面前。
“喲，”我立马收起来，“还多给了一万，感谢老板抬爱。”
我好像还真是看到钱的时候才有心情跟李天地好好说话，不过他倒是严肃起来。
“黎河，我是真没想到……”他又开始用那种好奇的眼神打量我，“你这人平时看起来胆子挺小，关键时刻，小宇宙挺强啊！敢打鬼的，我是头一个看到。而且，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你是我遇到第一个，能跟那东西沟通的。”
这事儿我不想提，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有这本事，不过以后不打算再用。
“黎河，”李天地又严肃三分，“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我抽出两张钱，“老板，买单，AA制！”我对李天地努嘴指了指钱，“不算我请你，也不算你请我，这样咱俩谁也不欠谁，以后最好不打交道。”
我一听李天地那口风就是要拉我入伙，但是，我这人爱钱，是因为我喜欢享受，我喜欢过好日子，我不想有命赚，没命花。
这三万块钱已经让我挺高兴的了，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买了双限量的球鞋，买了身像样的西装，又大大方方给游戏充了不少钱，潇洒滋润了一阵子，钱也花得七七八八。
李天地这人也痛快，听我拒绝之后，也再没找过我。
大约可能过了有两三个月？中介群里，就是之前介绍我和李天地认识的那个哥们儿在我的朋友圈里留言。
“这是生活档次蹭蹭地往上蹿啊！”
我当时忙着带顾客看房，没有回复。
这人的信息立马追了过来。
“你开始跟李天地干了？正好，我这儿有套房子你要不要看一下？价格不错！”
我看了他发过来的价格，眼睛都直了，郊区的一套小院子，居然才五位数。
比我上次接手大姐那套还要划算，而且业主还单独给一部分佣金。
本来这阵子我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在游戏里也不能享受尊贵特权和小姐姐们的簇拥，正有点儿失落，就不禁摩拳擦掌。
但是转念一想，条件这么好，他自己不干，介绍给我，那这房子必然有猫腻。
“嗐，”晚上一起去看房的时候，这哥们儿听到我的顾虑，大手一挥，“别人害怕，你又不用害怕。你不是跟李天地搭档得挺好么？”
“谁特么跟他搭档得好了！”
这个哥们儿当时想说什么，不过正好我俩到了房子门口，话题就岔开了。
房子位于老城区，已经挺旧了，但是很适合囤下来升值，十年之内必然拆迁。
我有点儿心动，这个价钱，我咬咬牙凑点钱买下来，有生之年就是拆一代了。
“说吧，”我也开门见山，“这房子什么问题？”
“死了一家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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