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人沉默中,刘公肃突然闯了进来,侍女在身后口中喊着,却没有真的阻拦。
作为公主的侍女,自然一切以公主为先,公主在意陈乐山,那自然也就以陈乐山为重。此刻陈乐山要西北军保护刘公肃,侍女们可就和萧薇薇一个心思,哪里会愿意?
刘公肃走进来,也没有行礼,张口就说:“不可以,山主想岔了。”
陈乐山在床榻上说:“刘县令你怎么来了?”
萧薇薇没有作声,刘公肃也不接话,自顾自说着:
“陈山主,既然易大人在这里,我不会有事,但是你身边没有人保护,可是大大不妥啊!”
“易大人行事,历来讲究规制,我既然离开了菜市场,可就该一步一步按照规制,定罪处刑,并非一时的事情。你这般维护,反而会把山主牵扯进来的。”
刘公肃说话的神情显得理所当然,很有信心,更有教导陈乐山的口气。
陈乐山有些索然,难道自己真的想多了,易成海真的如此守制?
百夫长有些不满:“这位刘大人,你怎么说话?山主大人可是为你好。”
他回身对着陈乐山说:“山主大人,这事也不难办,他总归出去不得,我等就在府中,尽可保护。”
几人说来说去,声音都有些大,把隔壁的苏琳琳吵醒了,迷迷瞪瞪地跑过来,模糊看到陈乐山在床榻上,也就放心了,爬到他的脚边,蜷成一团,又在陈乐山床脚睡着了。
陈乐山郁闷地看看在门外的侍女们,口中低声说:“那就这样吧,你们且去休息。”
萧薇薇带着两人出来,对刘公肃点点头,后者施礼,接着向大堂去了。
陈乐山给苏琳琳盖上被子,下床掩上门,在屋内转来转去。
他是有些伤势,但是可没做出来的那般夸张,此刻他心里满脑子都是菜市场的后怕。
无须修炼的宗师,后果居然这么可怕。这功法如果练到深处,提炼民意信念越来越强,自己哪里还有自我决断的能力呢?
坐在椅子上,陈乐山陷入沉思,眼睛失去焦距,茫然地望着,在床榻上不安分地蹬被子的苏琳琳。
孤独犹如醇酒,闻之则醉。
屋外,姬素云已经归来,在他门前准备叩门,突然感受到屋内弥漫的气息,一时间恍如回到了龙潭,那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缓缓退后两步,转身带着张志祖向内宅深处走去,穿过枯燥无味的后花园,转了几道弯,来到一个下人房间的门前,两名西北军士打开门。
门内的兰良县主簿慌忙站起身,姬素云冷冷说道:
“县尉死了。”
主簿颓然地坐回去,半晌无力地说:“我的家人…”
“已经带到府衙。”
主簿滑下椅子,跪在地上,哭泣道:“但祈一见,无所不从。”
张志祖在姬素云身后,转头不去看他,他的目光穿过屋檐的白杨,城外的空中万里无云,心中对自己说:
“胡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很是想念啊!”
此刻的胡士奇,方进城门,他突然叫停车驾,探身挑开窗帘,盯着府衙的方向,皱眉问道:
“何时?兰良县有大儒?”
下人答道:“大人,易大人已经到了呢。”
胡士奇摇摇头,没有理睬下人,心道:“张志祖?是你吗?”
等到了府衙,胡士奇直入堂屋,刘公肃见了他立即跪倒,口中无力地说:
“罪官拜见胡大人。”
听他开口就说自己是罪官,胡士奇俯身,和蔼地扶起他,看了一眼低头看茶盏的易成海,叹了口气:
“难为你了!”
刘公肃这时候站起身,神色有些凛然,说话语气就已经颇为不善:
“当着两位大人的面,下官想求一个承诺!”
胡士奇看一眼易成海,后者还是低头不语,他皱眉说:
“你放心,易大人和我,都在此间,保你家眷无虞。”
“呵呵。”刘公肃的笑声有些出人意外。
胡士奇知道他另有其意,冷静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刘公肃请他坐在易成海一侧,这才站着对二人躬身行礼:
“争斗乃是一时之事,教化才是万世之业。事已至此,是我行事欠了火候,我也必须承认,动了借用陈山主大旗的心思,确实龌龊。”
易成海此时方才抬首喟叹:
“你固然是被构陷,但是牵扯陈乐山,借他之名行事,这是何等无智啊!”
刘公肃点头:“下官才疏学浅,目光只在这一寸之地,身为父母官,怎么也过不去这个坎。”
“但凡我有一丝办法,少死些百姓,也不会出此下策,终究是力有所不逮,好生惭愧。”
胡士奇望着易成海,没有接话,易成海瞥他一眼,接着刘公肃的话说:
“你是将死之人,有些话也不是说不得,我与胡大人,固然有所相争,但是陈乐山可以死,可以活,名声可就不能毁。此种大义,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我绝对不敢污了陈老夫子后人的名声。夫子的名声,就是我儒学的名声,就是我百姓太平的护佑。是以,下官该死!”
胡士奇这是方才击掌:
“好!我倒是小瞧了你。可惜,你我没得机会相识,不然,不该让你陷入此局,当有更大作为啊。”
他站起身,认真地对着刘公肃躬身行礼:“今夜,我三人举杯邀夫子,对饮求一醉。”
刘公肃点头:“敢不从命!只是我还有有一请,还尚未说,你们允了,再喝酒不迟!”
“请讲!”胡士奇伸手延请。
“不要害了山主的性命!”
两人都是一愣,刘公肃不卑不亢,似乎不是在请求,口中重复一遍:
“不要再去害陈乐山的性命!”
胡士奇回身坐下,目光望向刘公肃:
“你…这又何苦?”
“呵呵,”刘公肃不以为意,